他覺得他還應該說點彆的。至少得好好訓誡她一番,讓她下回莫再如此造次。隨著剛剛那個親吻的逐漸遠離,他遲鈍的腦子現在漸漸恢複了運行,又想起他們先前商議好的計劃來——他去查宮中秘檔,而她則自告奮勇要去神禦閣……
但他的思緒又斷在了這裡。
因為她果真用指腹點了點剛才替他指出的那一處位置。
他原本不太相信自己會有個酒窩,但她所指出的位置,兩次都沒有差彆,可見並不是隨手亂指。
他狐疑不定起來,心想難道自己左頰上當真有個一抿唇就有可能出現的酒窩?下回要不要在銅鏡中照照看?
不過他一個大男人,在銅鏡前左右顧盼著找一個酒窩,是不是有點……?
他還在糾結於這個問題之中,就聽到小折梅發出了今天的第三問。
“弦哥,我有一個心願,你能不能替我完成?”
盛應弦:“……”
啊,為什麼突然會有這麼多的心願。
他開始忐忑起來。因為這完全不像是平時的小折梅了,小折梅的願望雖多,但從前她都是完全靠她自己去完成的,渾然不似今朝,一樣樣問到他麵前來,全部都是令人臉紅心跳、無所適從之事——
他勉強撐著自己那張嚴肅的麵皮,正色問道:“……什麼心願?”
果然,小折梅注意到他的心跳了。
她彎起眼眉,含笑說道:“弦哥你的心跳好大聲,我可以摸一摸嗎?”
盛應弦:!!!
怎、怎麼可能!
他當真側耳聆聽了一下,覺得好像也並沒有響亮到需要這樣鄭重其事指出來的地步。但小折梅就是愛促狹,他現在已經看明白了。
唉,好吧。
他忽而有種通透的敗北感,大概是心裡明白了既然自己跟她已經如此親近過,從此他們就是這世間彼此最親近的兩個人,他理應包容她那些促狹的念頭、還有令人目眩神迷的要求。
他沉沉地歎息了一聲,低低應道:“……嗯。”
他的退讓,換來的是她的得寸進尺。他感到那隻小手果真就貼在了他的心口上,任憑他那顆心臟在胸腔中噗通噗通地震響;然後她那隻過分的小手,又從他的胸膛向下一路摸到腹肌,他隔著中衣和官袍都能感受到她的手一點點下滑的觸感;直到他覺得再也不能讓她往下摸了。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顫抖了。
“停!……咳,就到這裡吧。”
她果真依言停下了,並且笑眯了雙眼,顯得格外快活似的。
“弦哥,”她的聲音卻變得有點甜膩起來,仿佛另有所圖似的。
“我有一個心願,你能不能替我完成?”
盛應弦的心中一悸,直覺大叫不妙。但堂堂的雲川衛指揮使怎麼會被這等小事嚇退,他依然不動聲色地問道:“……什麼心願?”
他緊盯著她,打定主意下一次一定要拒絕她的無理要求。可是她這一次卻沒有直接說出心願的內容,隻是拿著那一雙剪水雙瞳,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嘴唇看個不停。
“我還想……”她慢慢地說道。
她並沒有把自己想要做什麼說出口,但他的大腦裡嗡的一聲,剛剛清明起來的腦子仿佛又陷入了無力的混沌。
……可怎麼辦呢?
倘若她要在這裡夾纏他一整天的話,秘檔還查嗎?神禦閣還去嗎?皇上疾言厲色命令要查辦到底的案子,到底有幾方勢力攪合其中,試圖攪渾水——
可是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他什麼也沒說,就溫順地低下頭來。
很順利地,他們的嘴唇很快地捕捉到了對方的,交換了一個淺淺的吻。
這次的這個親吻和剛剛那個並不相同,仿佛隻是為了滿足未來的六少夫人的要求,證明他並不是一個一旦得到了小娘子的芳心,便會隨意應付和利用對方的壞人似的,聽了紀小娘子的話,就那麼乖乖地低下頭來,任由她胡亂地在自己的唇上蓋個章。
紀小娘子很快地把自己這個私印蓋在了盛指揮使的嘴唇上,然後滿意地抬起頭來。
仿佛像是終於獲得了某種保證和許可一樣,未來的六少夫人得意洋洋,自信滿滿。
“弦哥,我還有一個心願……”她說。
盛指揮使覺得自己的腦殼整個都在脹痛。
啊啊啊她還有什麼得寸進尺的、了不得的心願要完成?!
“……是什麼?”他不得不應道。
紀小娘子狡黠地笑了。
下一刻,她出手如電,在他的腦殼還陷於她的一連串心願的糾纏之中時,就一下子扯掉了他革帶上掛著的那隻鞶囊。
隨即,他的懷裡一空。
剛剛還在往他唇上蓋章的小折梅,身形微微一晃,已然退後了數步,從他的懷中離開了。
她就那麼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身後是書房撐起的一扇支摘窗,清晨的天光從窗子裡灑進來,襯得她的身影愈發窈窕。她得意一笑,卻仿佛煥發出某種不可迫視的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