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開的傘在地上骨碌碌打了個轉兒,就被風吹著,又滾向一旁去了。
他看到她的臉上露出愕然的神情,問道:“弦哥,你這是做什麼?!”
他卻說不出話來。
他隻能大步跨上台階,幾步就來到了她的麵前,一言不發地就一下子攬過她,把她緊緊擁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折梅……”他輕聲喚道。
他感覺在他懷裡的她起初因為驚訝而背脊微微一僵,繼而放鬆下來,甚至在停頓了一霎之後,試探著伸出手,環繞過他的背脊,輕輕地拍了拍,應道:“弦哥?”
他的喉間哽著一句話,仿佛萬般難以出口,又仿佛不吐不快。
他幾番努力,終於將那幾個要命的字眼從齒縫間擠了出來。
“……我心悅你。”
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裡,他低沉的嗓音顯得有絲不真切,但他發聲時隱隱震動的胸膛,卻熨帖著她的臉頰,每一次震動,都仿佛像是一種激切的節奏——
“折梅,我心悅你。”他又說了一遍。
他感到她的脊背猛地一僵,整個人因為過度震驚而僵硬得像一段直愣愣的朽木。
她猛地從他懷中昂起臉來,雙唇都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了。
他緊盯著她看,看到那紅潤的雙唇微微顫抖著,啟開了一條縫,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弦哥?!”
……他想吻她。可是他又想聽聽她會回答他一些什麼。於是他低低地“嗯?”了一聲,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她果然眨了眨眼睛。他就看到那明淨的眼瞳裡浮現了一層水光。
她數次翕動嘴唇,仿佛一時間有著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才好;最後,她忽然猛地一頭又紮進了他的懷裡,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胸口,他的心臟在她的臉頰下猛烈地撲通撲通跳動著。
“……我也是。”她說。
就這麼低低地說了一句之後,她仿若從他的懷抱之中汲取了無限力量,於是她複又猛地抬起頭來,直視著他,又說了一遍。
“我也是!”
盛應弦:!!!
他聽到咚的一聲,非常響。他要花了幾次呼吸的時間,才明白過來,那原來是他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是他的心臟,在聽到她的回應之後,不受控地咚咚撞擊他的胸腔的聲音。
他一言不發,猝然垂下頭去,準確地捕捉到了她的嘴唇。
他熱烈地追逐著她的唇舌,將那些無以言表的情緒,那些對她的憐惜、感激、敬佩與愛慕,那些陰暗的想要就此與她合一為一、一輩子都不放手的瘋狂念頭,都統統揉碎在她的舌尖上。
多棒啊。
她是他的未婚妻。正好他們也相互愛慕。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
以後,他們可以一起查案,一起出遊,一起讀書。他還可以在參加馬球賽或者蹴鞠時帶她一起去,她若是願意看,他就好好表現,然後獲得她的掌聲與褒獎;她若是願意學,他就好好教她,或許有一天,他們也能像那一天在仙客鎮的遇仙湖上那樣,心有靈犀,各自努力,打出精妙的配合,從千軍萬馬之中,奪得那顆繡球,拿到頭彩,獲得勝利……
朝朝暮暮,原來是那麼好的一個詞兒。他噙著她柔軟的唇,她咻咻的氣息全部都吹在他鼻端,弄得他有一點兒發癢,心裡也愈發渴切起來。
她真好,好得他一顆心都因為想到了這個名字而軟化下去,就活像是一大塊飴糖經過加熱後化成了一灘糖蜜,又濕又熱又黏稠,滾燙滾燙地滑過他的胸腔,燙得五臟六腑都緊縮起來,一陣甜蜜、一陣刺痛,就這樣反複無止儘;熱氣激得他頭腦昏昏。
風雨還在他們身後的廊外吹打著,可是那股寒意好像再也到不了他們身邊了。他們擁抱著,親吻著,緊靠著彼此,熱意從身上一直熨帖進肌膚裡去,最後抵達了心頭。
這擾攘世間,千萬年裡,千萬人中,唯有這麼一個人,能夠抵達自己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