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二〇〇·【第三個世界·西洲曲】·98^^……(1 / 2)

還是熟悉的刑部大牢, 不過女犯的囚牢在另外一邊。

或許是得了什麼重要的命令吧,鄭嘯把她安頓在女牢的一間獨立牢房裡。

和上次去探望盛應弦時相比,這間女犯的獨立牢房要更整潔, 雖然床板上墊的還是稻草,但稻草上又另外鋪了厚厚的褥子, 除了晚上睡覺時翻身會帶起簌簌的聲響之外,謝琇並不覺得有哪裡不適。

這間牢房也不算是很潮濕陰冷, 甚至還有一扇開在正常高度的、朝外的窗戶。和盛應弦那間牢房隻有一扇差點高至天花板的窗子相比,謝琇就益發覺得奇怪了。

……永徽帝是開什麼善堂的嗎,他對魔教的重要首領竟然是這麼優待的嗎?

謝琇知道雖然趙如漾很有可能走脫, 但教主秦定鼎多半是已經入了他們設下的圈套,也被捉拿歸案了。

她還記得在原作裡, 秦定鼎好歹也奉獻了一首不錯的四言斷頭詩, 於是閒來無事,竟然開始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需要提前打個腹稿。

因為她算是欽命要犯, 所以這裡禁止任何人探訪, 因此自從那日在密室裡假意要攻擊盛應弦、被帶走之後, 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麵。

鄭嘯倒是隔一陣子會派人給她送些東西,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新年將至之故, 辦案的進程並不快,也不常提審她。

而且,每次審訊時,都仿佛十分顧及她的顏麵似的,總是會把她帶到單獨的房間內私下審問, 也不會把她提去過堂,更不要說拿那些刑罰伺候了。

謝琇倒是沒什麼可以隱瞞的,舉凡有關“天南教”, 她基本上都說,但一牽涉到“末帝秘藏”,她就裝出一副“我隻是一個對真相一無所知的、保管圖卷的可憐工具人”的模樣,演技發揮到極致,一段淚痕甚至還能分三次流下,嘴唇發顫地回憶自己對早逝的父親印象是怎樣的模糊,聲音發抖地表示自己萬萬沒有想到定親另有內幕……

她並不擔心盛侍郎會被連累,因為盛侍郎也根本不知道“長安繪卷”的奧秘之所在。永徽帝在盛侍郎那裡能掏出的答案並不比她能給的更多,或許在永徽帝眼裡看來,被她欺瞞的盛家父子說不定是一家子大冤種,被她這個前朝餘孽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不自知哩。

謝琇這麼想著,忍不住慢慢地翹起了唇角。

盛侍郎的淺薄,終究掩護了他的貪婪。他既沒能從“末帝秘藏”之中拿到一個銅板,也沒能讀懂“長安繪卷”中蘊藏的地點之謎。永徽帝這種平庸之輩,看到臣下是這樣的大傻子,說不定還挺有點智商碾壓的快意哪……

她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到牢房外的甬道上,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踢踢踏踏地奔過來。

來人甚至還沒有打開她牢房的門鎖,就已經大聲喝道:“欽犯紀折梅!今日有貴人召見!你立即隨我來!”

謝琇:……?

很快,她就被帶到一個房間裡。在那裡,有好幾名丫鬟圍著她,把她按住洗刷了一遍之後,又梳妝打扮了一番,最後穿上一身華服——哦,以她目前“欽命要犯”的身份而言,太過華麗的裙衫——然後把她又帶了出去。

她被用黑布蒙住雙眼,一邊一個丫鬟幾乎是架住她,走了很長一段路,甚至還出門坐了一段馬車,又下來換乘小轎,最後又是兩個丫鬟一左一右地架住她走了一段路,跨過一道門檻,來到一個溫暖的房間裡。

她眼上蒙著的黑布尚未摘下,謝琇就猜測這裡一定是個陳設華麗的房間。

因為她聞到了香爐中傳出的嫋嫋香氣。

那香氣是一種很時新的香料,名為“三分白”,帶著一點梅花的香味,名稱來自於那兩句著名的詩“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這種香料是新出沒多久的香方,除了梅花香味之外,還須做出一絲冷香,方能契合詩中之意。謝琇當初也曾經試著配過,卻發現不是那麼易得之物,於是也就擱開了手。

但如今這個房間裡的“三分白”卻恰到好處。

她眼前一亮,原是身後有人替她解下了蒙眼的黑布。

她這才發覺,這是一間麵積不算小的廳堂,但其中的陳設卻有些簡單,她立在地心,前方還擺著一架屏風,擋住了堂上的陳設和家具。

不過那架屏風上麵蒙的是不算厚的輕紗,也就是說,多少能讓她影影綽綽地看到屏風那邊的影子。

她平心靜氣,立在當場,挺直背脊,一點都不驚惶,當然也沒有露出多少好奇之色來四下打量。

……能興師動眾到這種地步,還能是怎樣的貴人?

換言之,即使是長宜公主那樣的人物,想要見她,也不必費這樣大的周折吧?

她這麼想著,視野裡的那架屏風後麵,忽然轉出一個人影來。

那人看行止姿態,像是一位貴婦。在屏風後的正座上落座後,那人開口了。

“堂下可是紀折梅?盛指揮使的前任未婚妻?”

謝琇一凜,道:“正是民女。”

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就明白了一點什麼。

這世上能替盛應弦做決定的人少之又少……而這位貴婦人甚至沒有詢問過她的意見,一張口便已經是篤定的語氣。

盛六郎重信守諾,即使未婚妻一夕之間變為欽命要犯,倘若沒有親口詢問她之前,他也不會這樣草率地與她退婚。

那麼,這位貴婦人便是彆有目的了。不然的話,不可能還要強調一句“前任未婚妻”這個身份。

果然,那貴婦人笑了一聲,道:“見了本宮,為何不跪?”

謝琇:!?

“本宮”?!

杜貴妃已經完蛋了,而永徽帝若有要事,也不可能再隨便派個地位低微的小宮妃出麵召見她;所以——

謝琇慢慢躬身下去,端正地行了一禮,道:“民女參見皇後娘娘,願娘娘千秋萬福。”

屏風後的貴婦人聞言卻略停頓了一下,方開口驚訝地問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謝琇道:“獄卒言‘有貴人召見’,又如此大費周章地令我梳洗打扮後才能前來覲見,定是有何要事。如今杜家已不成氣候,想必貴妃娘娘也不可能再被委以重任。因此民女妄自揣測,定是娘娘親至;民女大膽包天,還望娘娘海涵。”

張皇後沉默了一霎,反而輕笑了兩聲,道:“……你好歹也是相助過本宮之人,本宮自然不會苛責於你。”

謝琇伏拜道:“娘娘聖恩,民女沒齒不忘!”

張皇後好像終於滿意於她的態度,說道:“平身罷。”

客套話相互說過一輪,張皇後似是也不欲與她多做糾纏,於是直接說起了正題。

“紀姑娘,或許你不知道,先帝還有一位皇弟,承王。”

謝琇:……?

張皇後平靜地說道:“先帝早年,曾長期跟隨大虞的開國聖主正祐爺南征北戰,損及龍體,子嗣上頗為困難。但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承王爺早早成婚,生下了長子。”

“這位承王世子,正是皇上的堂兄,但年長皇上七八歲之多……在先帝繼位之時,皇上年齡尚幼,也是常常生病,但承王世子卻身體康健,並且年長許多,看上去頗為可靠……”

她說到這裡,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

“因此,先帝雖隻在位一年多,但立儲之爭之險惡,絲毫不亞於現時。”她道。

“說也奇怪,那一年裡,皇上纏綿病榻,因此擁護承王世子之人也為數不少……隻是先帝扛著沉重壓力,說承王世子‘未立寸功於國’,何以位尊東宮?”

謝琇:“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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