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也都清楚,楊盛齋這個錦衣衛千戶也隻是暫時的,能乾多久還不清楚呢,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會鋃鐺入獄,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從來都是他身後的周楚和楊一清。
很多人摸不清楚周楚和楊一清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所以楊廉等人才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就是為了試探周楚,一旦周楚選擇了沉默,就是他們對楊一清動手的時候。
周楚的沉默隻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彈劾內閣首輔楊一清,楊廉很清楚,第一次彈劾基本不會有太大的作用,楊一清能成為內閣首輔,豈是那麼容易被扳倒的?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事,他們要通過這次的彈劾向京城之中的文武百官釋放一個信號,他們要動內閣首輔了,有人想往上挪一挪了。
那些有野心的官員自然是會看準機會,趁著這個時機上船,否則一旦毛紀成為了內閣首輔,他們再去攀附毛紀,就沒有任何作用了。
能在這個過程中幫助到毛紀的,將來毛紀成功後才會記住他們,才會提拔他們。
事後的攀附不值一提。
“你說楊家在安寧府魚肉百姓?朕倒是沒聽說過,不過雲南畢竟離京城太遠,倒也說不準,這兩日那沐公府的郡主,沐雲萍不正好在京中嗎?雲南的事沐公府應當是知道的,黃錦,讓人去宣沐雲萍,讓她來說說怎麼回事。”
嘉靖看向黃錦道。
“宣沐雲萍覲見。”
黃錦高喝一聲,下麵的太監聽到這話,急忙出宮去宣沐雲萍去了。
“楊盛齋的事,朕這些時日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朕已經讓人去查了,如果真像你們說的那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嘉靖有些不耐煩道。
對於楊盛齋,嘉靖秉持著一個原則,那就是能拖就拖,多拖一會,楊盛齋在江南就能多折騰一會,越折騰對自己和朝廷越有利。
弄個孫猴子在江南的目的,不就是要把江南攪個天翻地覆嗎?
“石淙,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今日怎麼這麼多彈劾你的?”
嘉靖半開玩笑道。
楊一清聽到這話,緩緩站了出來。
“可能是老臣占著這個首輔的位置,擋了其他人的路吧。”
楊一清有些無奈道。
楊一清不愧為官數十載,演技可謂是頂級的,說這話的時候,仿佛瞬間老了許多,言語之間唏噓無比,朝廷上的許多人看了都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甚至那些彈劾楊一清的六科官員,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畢竟很多事他們也隻是道聽途說,並沒有什麼證據。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之間,沐雲萍來到了大殿之上。
“臣女沐雲萍參見陛下。”
沐雲萍行禮道。
“朕聽聞沐國公前些日子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嘉靖看著沐雲萍,並沒有直接說事,而是態度溫和地詢問起了沐國公的身體情況。
沐國公和其他的藩王府不一樣,其他的藩王府,任何一個藩王,皇帝隻要一句話就可以將他們貶為庶人,但沐國公鎮守雲南,雖然不是藩王府,卻勝似藩王府,朝廷對雲南的統治力實際上是很弱的。
想要掌控整個雲南,朝廷還需要借住沐王府。
好在沐王府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從未有過不臣之心,朝廷和沐公府之間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
甚至嘉靖還需要對沐國公噓寒問暖。
“父親的身子好多了,前些日子受了涼,經過大夫診治,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多謝陛下記掛。”
沐雲萍滿臉感激道。
嘉靖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沐國公可是我大明在雲南的擎天巨柱,無論是朝廷還是朕,都離不開他,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嘉靖說道。
“臣女定會將陛下的話轉達給父親,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
沐雲萍恭敬道。
“今日朕召你前來,是有一件事向你求證。”
嘉靖進入正題道。
“臣女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沐雲萍信誓旦旦道。
“有人彈劾內閣首輔楊應寧,說他縱容他楊氏子弟在安寧府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可有此事?”
嘉靖此話一出,朝中文武百官都看向了沐雲萍。
“陛下,絕無此事,安寧府雖然離我沐公府很遠,在大明邊境,但臣女對那裡的情況倒是知道一些,安寧有不少土司,要說楊家在安寧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簡直是胡說八道。”
沐雲萍聽到這話,直接說道。
實際上楊家在安寧府雖然算不上魚肉百姓,但或多或少都會做下一些惡事,欺壓百姓的事,也是有的。
不過沐雲萍作為沐公府的郡主,沐公府鎮守雲南,雲南的安寧府的百姓倘若真的像六科官員說的那般,那麼沐公府也是難辭其咎的,最起碼一個失察的責任是少不了的。
更何況沐雲萍完全不想得罪一個內閣首輔,無論是出於何種考慮,她都不會說楊家的壞話。
嘉靖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那安寧府本就處於我大明邊境,楊家對於我大明統治安寧府本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倘若沒有楊家,想來當地的土司就會趁機起勢,此事以後休要再提。”
嘉靖麵容嚴肅道。
眾官員聽到這話,紛紛低下了頭,所有人都很清楚,邊境的穩定勝過一切,倘若被那些土司奪了權,對大明的邊境絕不是一件好事。
楊廉等人組織的第一次對楊一清的集體彈劾,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不過這隻是開始,下朝之後,無數官員開始往楊廉府上遞拜帖。
楊廉看著這一份份拜帖,似乎看到了自己登臨內閣的畫麵。
“楊一清,周楚,也不過如此。”
楊廉誌得意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