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擁抱(1 / 2)

被容夏抓住手腕的那一刻,尤利西斯的大腦就開始漸漸融化,變成一團高溫滾燙的漿糊。

他對外界的感知忽然變得無比遲鈍:雙眼仿佛患上高度近視,雙耳也仿佛被最好用的耳塞給堵得結結實實。

但他依然擁有一枚敏銳的鼻子,因此還能嗅到窗外不幸斷裂的青草根、案板上溢出來的土豆生澱粉……還有從容夏發頂飄散過來的馨香。

這棟房子裡的生活用品都是統一采購的,他和容夏肯定在共用同一種洗發水。

意識到這件又普通又曖·昧的事情後,他那片混沌的岩漿之海忽然又被投注進一兩顆蜜糖,濺起一點慢吞吞的漣漪。

視線好像清明了一些,他發現容夏近在咫尺。

在他模糊的視線中,容夏隻剩下一道鑲嵌著金邊的、熟悉的輪廓。她的五官很難分辨,眼睛卻極亮,像是噙著兩團火苗。

這兩道火苗非常有侵略性,也非常有力量,瞬間勾住了尤利西斯僅存的意識,再將其一點一點拉扯出坍塌融化變形到一塌糊塗的大腦。

“……還躲嗎?”

——這是尤利西斯勉強恢複鎮定後,耳邊響起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要躲?當然是因為覺得自己今天早晨的舉動實在太過丟人。

明明懷揣著愚蠢而低劣的小心思,卻偏偏要披上一層萌物的外殼,把容夏對菜菜的縱容和寵愛拿來當作通行證。

事實證明,文森特隻不過恨不得把自己對權·力的渴望掛在每一根毛孔上的廢物。和悶聲使壞、用鏡片掩蓋齷齪心思的伊凡相比,他那點威脅性簡直不足掛齒。

文森特隻是一隻醜惡而弱小的金毛動物,他傷害不了容夏,也不配成為尤利西斯的阻礙。

之前有多患得患失,之後就會發現自己有多好笑。

趴在容夏懷中,仰頭看著容夏毫不留情地扯破文森特的遮羞布,委婉指出他那點上不得台麵的小心機時,尤利西斯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都要準備結冰。

容夏是何其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會發現他那點滑稽的小把戲?

……然而,或許是他產生了一些錯覺,這幾個字的語氣裡並沒有質問的色彩,她似乎並沒有為此而生氣。

與之相反,她似乎是在……戲弄他?

他低下頭,視線戰戰兢兢地掃過容夏的睫毛、瞳孔和嘴唇,飄忽了一陣,然後小心翼翼地停駐在容夏的鼻尖上。

半天也得不到滿意的回應,容夏麵上不顯,搭在尤利西斯手腕上的手指卻稍稍用了一點力氣,帶了一絲威脅的意味。

奇妙的酥麻感從手腕處爆炸,然後順著胳膊迅速往上蔓延。

被電得昏昏沉沉,尤利西斯下意識跟著搖了搖頭:隻要她不流露出厭惡的眼神,那他就不會再躲。

不僅如此,他心底還隱隱生出一絲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容夏將尤利西斯的反應儘收眼底:先是迷茫,接著是慌張,現在則是乖乖地搖腦袋。

這還真是……毛多毛少其實都不影響他的本質。

容夏自認不是個惡劣的人,人生的前二十來年也沒對任何異性動過心——爺們兒哪有貓咪可愛?

遇到能夠“變大變小變漂亮”的尤利西斯之後,她的信條與防備心終於徹底垮塌了。

就尤利西斯現在這副過於可愛的模樣,不欺負一下實在是說不過去。

容夏畢竟是第一次試圖乾壞事。

在尤利西斯表麵緊張茫然、實則非常期待的目光中,她猶豫了好半天,才開始準備行動。

她鬆開尤利西斯的手腕,指尖卻沒有從那片冷白到晃眼的皮膚上挪開。

與之相反,僅僅憑借那點連雞蛋都磕不破的力氣,她便輕輕鬆鬆地將尤利西斯的胳膊帶了下來。

奇特的互動還沒停歇。

順著手腕內側那道藍紫色的血脈,她的手指正在緩緩往上劃。

刺啦——

廚房裡寂靜無聲,尤利西斯卻覺得自己的胳膊上閃過一道又一道細小的閃電。

有點癢。

但他根本不敢動彈,也根本不敢把胳膊放下來。

他老老實實地抬起小臂,神態儘量維持先前的迷茫,卻還是掩蓋不住激動到快要窒息的心情,蹦出相當漂亮緊實的肌肉。

沉浸於“第一次使壞”的奇特狀態,容夏根本沒有發現尤利西斯的異樣。

看到尤利西斯美麗如雕塑的手臂肌肉,她剛想探出自己無恥的爪子,便聽到破曉的冷嘲熱諷:“不錯不錯,他今天穿了個短袖。”

“那條袖口

看起來是邊界?所以,你就打算一路順著往上摸?”

破曉:不知道為何,它的機箱裡就是有一點不舒服。

按照這個宇宙的機甲信條,一切機甲都不得乾預主人的私生活。但眼睜睜看著自己親自敲定的主人被這麼個表裡不一的黑發混賬一點點勾搭走,它就是很不爽。

假如先下手的人是尤利西斯,那它就能毫不留情地動用自己最靈巧的嘴皮子來攻擊他。

可偏偏,最先做出調戲行為的人居然是容夏!

……這讓它怎麼罵?它頂多也隻能陰陽怪氣幾句。

雖然隻是陰陽怪氣,但容夏的指尖的確遲疑了片刻。

容夏:雖然她的確想這麼做,但被這麼赤·裸裸地指出來,她心裡還是有一點點尷尬的。

破曉的機械發聲器還想繼續叭叭,卻遭到係統的訓斥:“你給我閉嘴。”

不顧破曉的極力抗爭與反對,係統直接動用自己的最高指令,強行封閉掉機甲的所有對外輸出權限。

將被迫閉口不言的破曉拖走之前,係統還頗為艱難地開口鼓勵道:“請您加油。”

容夏:……算了,你可閉嘴吧。

曖·昧的氣氛被這兩段活寶程序攪得一塌糊塗,容夏的“搞事”之心瞬間消磨了一大半。

她想要就此作罷,卻剛好對上尤利西斯那雙緊張之下暗含期待的眼睛。

哦,也對,這家夥今早可是個能夠變成小貓來騙抱抱的人——這好像已經是他最出格的行為了。

他敏感、膽小,但他也渴望接觸與擁抱。

互動本來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隻要她挑起這個頭,那她就不能不去在意尤利西斯的感受。

容夏本人當然知道是破曉在搗亂,可在尤利西斯眼中,她或許就會變成欲擒故縱、忽冷忽熱的壞蛋。

既然尤利西斯對此充斥著希望,那容夏就不能平白無故讓他失望。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容夏也需要親力親為來告訴尤利西斯:擁抱是不需要騙取的。

有些事情也的確應該挑明。

旖旎的氛圍徹底消失,懷著一種莊重而正式的心情,容夏撤回那隻剛才還在試圖作亂的左手。

就在那短短的一秒之內,她非常清楚地看見:尤利西斯眼底的光芒瞬間熄滅。

唉,這家

夥可真是……

見到此情此景,容夏也急了:她還記得自己曾經對尤利西斯的誤解和傷害,所以她根本來不及挑明那些事情,而是直接伸出雙臂。

她抱住了尤利西斯。

雙手環繞過尤利西斯結實的胳膊,又勉強搭在那道寬闊的肩膀上。

以非常艱難的姿勢抱住尤利西斯,容夏倒吸一口涼氣:說句實在話,這家夥個子還是夠高,抱起來比小豹子費勁多了。

這體格,得有一米九了吧?

可能是因為尤利西斯的美貌和性格,她竟然一直罔顧他在整個莊園裡也能排到第一的身高。

維持著奇奇怪怪的姿勢,容夏正打算講出一些破廉恥的話語時,被她摟在懷中的人忽然也開始動彈。

那雙先前還在任由她動作的胳膊忽然舉了起來,穿過她張牙舞爪宛如蟹腳的胳膊,環抱住她。

她的雙手隻得自然地下垂在身體兩側,然後被這股忽然變強勢的氣息徹底包裹。

容夏的個頭並不矮,但她竟然有一種被籠罩得結結實實的感覺。

伴隨那隻突然開始行動的手臂,容夏明顯能感受到一段相當有存在感的溫度。

尤利西斯的人型體溫一向比較低,她卻覺得自己的後背開始灼燒。

那一大塊皮膚越來越燙,越來越燙,直到那段冰涼的手背隔著衣料,徹底挨上去時,她這才意識到剛才不過是幻覺。

第一次被尤利西斯抱在懷裡,容夏忘掉了剛才想出來的所有詞彙。

也許是出於某種不服氣的心態,她再度抬起雙手,繞過尤利西斯的腰——他的胳膊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剛剛有點被動,現在這樣才算擁抱。

她將手指搭上那道寬厚的背,再慢慢往上遊走。按照破曉的說法,她快要觸碰到領口的邊界。

再往上一點,就是尤利西斯的後頸,就是他的黑發發梢。

然而,容夏並沒有打算這樣做:事情已經失控,按照尤利西斯的膽小性格,假如她直接去刨他的腦門,那他可能會躲上她半個月。

時間才是最經不起揮霍的,兩人未來其實各有各的事情要忙。

分彆何時會來臨,她也不敢下定論。

共處的時間隻會越過越少,怎麼還能被無比奢侈地用來躲貓貓?

容夏的

手指在這頭躍躍欲試,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尤利西斯的動靜:他的右手虛虛地搭在容夏腰間,掙紮了好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徹底搭上去。

越是渴望,就越應該克製。

在容夏眼中,他或許已經留下一個又純情又敏感的成年傻子形象——這是容夏對他的第二次誤解,也是他之後需要好好扮演的新定位。

他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本性,他必須徐徐圖之。

在玫瑰色的天穹下,在鑲嵌著鎏銀把手的櫥櫃旁,兩人靜靜地相擁。

不能嚇到他/她。

腳步聲從院外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地鬆開手。

容夏打開櫥櫃,將削皮器遞到尤利西斯手上。望著容夏粉潤整齊的指甲,尤利西斯艱難地調整自己的吐息,打算將工具接到手中——撲了個空。

他有些詫異地抬頭,卻剛好對上容夏含笑的眼睛。

晃著手中的削皮器,她用最輕鬆的語氣說出很有分量的話:“我挺喜歡你的,咱倆要不要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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