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還這麼自我感覺良好,白決一陣無語:“一個竹匠,能在王元霸這樣的江湖好手下,躲避這麼久?在看到我這個武功不凡的江湖人時,還那麼淡定,將我視為小子輩毫無懼怕之意?一個竹匠家,會吹簫彈琴也就了,還會看曲譜,還識字,兩位,你們是不是沒過過普通百姓生活,覺得百姓家一個個整日有閒心玩什麼樂器吧?得什麼樣的傻子,跟你們住一塊一個來月,還識不破你們的偽裝?”
“???”任盈盈的紗笠下,眼裡滿是無辜與疑惑,“會點樂器,識字,這不是最基本的東西麼?百姓家再窮,能窮到什麼程度?不至於連樂器都不會,連字都不認識吧?”
聽著這樣“何不食肉糜”的話,白決已經無力吐槽了,綠竹翁還罷了,會編竹子,一輩子見得多了,裝起個老竹匠來頗為神似,雖有些漏洞,但都能說得過去。
任盈盈就離譜了,一個竹匠家的老婦人,琴藝如此好,廚藝這麼高,身上衣服這麼整潔,談吐那般大氣。
可以說,處處漏洞,白決都不好意思揭穿她,就隻說她每日也不灑掃、也不縫補衣裳,就可知這位聖姑,大約是沒見過農家婦人是什麼樣子的,沒見過她們是如何操持家務,照顧一家吃食的。
隻能說,令狐衝這廝的眼睛,確實該挖了。
見白決隻是淺笑地看著自己,任盈盈頓覺一陣羞惱,換成旁人,早就或殺或挖眼了,偏偏白決是她“救父計劃”中的重要一環,絕不容有失,因此看到白決曬笑地看著自己,才深吸一口氣,揭下紗笠,向著白決作揖一拜:“你既看出來了,我便也不隱瞞,我叫任盈盈,乃日月神教聖姑,你可聽過?”
“聽過,前教主任我行的女兒!嗬,前朝公主啊,懂了。”白決是個實誠君子,不會作戲,這時也不表現什麼意外神色,笑道:“你想做什麼?隻要價錢給合適,我出手一次也可以。”
任盈盈見白決果然沒有什麼“正魔之分的想法”,心裡一喜,暗道自己先前沒看錯人,此時正色道:“實不相瞞,我父親被那東方不敗所暗算,囚禁十餘年不見天日,白少俠你俠肝義膽,還請你慷慨援手,救我父親出來,助我父親重掌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以洗我父親這十餘年蒙受的不白之冤!”
話沒說完,就見白決林在桌邊,側著臉向自己挑眉毛,手上食中兩指搌來搌去,極為輕佻。
任盈盈不喜道:“白少俠要說什麼?大丈夫要幫便幫,不幫也罷,小女子再想辦法就是!”
白決:“條件呢?”
“條件?”
白決道:“對啊,我救魔教前教主脫難,救你爹脫難,你不表示表示?”
“表示?此等俠義之舉,也要條件麼?待我父重掌教主之位,定然不會虧待你!”
白決鄙視一看:“畫大餅?就是說沒條件了?沒條件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整天想著空手套白狼,聽說任我行當年便是吝嗇下屬,怎麼,遺傳給你了?”
任盈盈對白決的話,大致能聽懂,此時見白決鄙視眼神,不由氣極:“你!我不是說了,我父重登大位時,必將封賞於你……”
“姑姑。”綠竹翁走了進來,打斷任盈盈的話,看向白決平靜道,“白少俠,你想要什麼?”
白決笑道:“我要《太極拳經》、日月神教的丹藥秘方與典籍、明教這麼大勢力,總有鎮山絕學之類的秘籍罷?這些東西換一個任我行,倒也勉強夠了。”
綠竹翁聞言一陣苦色,苦笑道:“《太極拳經》乃是天下頂尖的武功秘籍,已被東方不敗收集起來,外人不得見了。至於鎮山絕學,一是東方不敗的《葵花寶典》、一是任教主的《吸星魔功》,非是我等不給,實在是眼下給不出來,待任教主脫困後,我等定將《吸星魔功》雙手奉上!”
“這話就聽得有些順耳了,不過依舊算是空手套白狼。”白決冷笑,“天下能占我白決便宜的,還沒有出生!明天我便離開,兩位到時若還拿不出足夠份量的東西,可就莫怪白決無情了。”
說罷,直接提著魚竿,去往百步外的小河邊釣魚去了,端坐河邊,周身氣血清寧,真氣自耳邊繞了幾繞,天地間的聲音,便漸漸清晰起來,甚至能聽到百步之外,任盈盈、綠竹翁刻意壓低的聲音。
“可惡!這白決,身為正道人士,竟然見死不救,枉他還是俠義中人,又是一個偽君子!”任盈盈幾乎要氣炸了,本以為自己現出真容,軟言溫語幾句,再奉承幾句,足以讓白決頭暈腦脹,任己擺布,畢竟對於自己的容貌,她還是極有自信的。
綠竹翁眉頭深深皺起,也是有些棘手,聽說白決殺了少林方丈後,他就派人打探,覺得白決是個極佳人選。
這段時日,他又試探了幾次,感覺白決行事頗有魔道中人的風采,不像是個純正正派的樣子,因此才放心將救任我行的事情,宣之於口,本想著白決是個“富貴險中求”的性格,知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自己就能管理好自己,先救任我行,助他壓回教主寶座後,再算計收獲。
不曾想,白決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
“看來這個白決行事全看利益,未來即使為我所用,也不可能有忠心聖教的念頭了。他說他除了喜歡武功,就是喜歡美酒美食美人,嗯,我等不妨費上半年一年的功夫,為他搜集天下的美人……”綠竹翁分析道,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任盈盈,卻沒有說什麼。
任盈盈被他一點,臉上先是一片蒼白,待想到白決那飄逸如謫仙的顏值後,臉上又是一紅,身上一熱,當即道:“眾位叔叔為救我父親,憚心竭慮,費了不知多少苦功、心神,此時好不容易湊足這救人的最後一個‘寶物’,豈還能再等下去!為救我父,盈盈願舍此身,收白決之心,借他之劍,踏出雄途!”
綠竹翁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追隨任盈盈,也隻是因為和楊蓮亭尿不到一個壺裡,此時見任盈盈頗有做大事的風範,不由欣慰。
下定決心的任盈盈,沒有急著去找白決,而是先洗了個澡,褪去布衣,自個木箱裡,換上絲繡小衣、一身輕薄黃紗長裙,又鄭重穿上一身紅錦嫁衣,看著白決遠處背對自己,筆直而坐、正氣異常的背影,歎了口氣,又是擔心,又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