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決在野外住了十餘天,早就住得不舒服,此時一通肥雞米酒,吃個痛快,又開了間上房,叫了個彈曲子的姑娘,又叫了個搓澡小娘,一邊給自己擦洗身上泥塵,一邊聽著江南小曲,甚是悠哉。
洗淨擦乾了身子,換了一套素錦長衣,給了賞錢,驅走了這兩個依依不舍的姑娘,白決這才笑道:“哪位朋友如此沉穩,莫非是囊中羞澀,躲在房外偷聽小曲的?”
“哈哈哈哈,如此悠閒隨意,可不像是鮮於掌門的徒子徒孫,倒像是張真人的弟子多一些。”說話間,一個身形略矮微胖的禿頂漢子,自窗外躍入房間,見了白決也不遮掩,直接道,“天鷹教玄武壇壇主白延年,家父白龜壽,不知小兄弟姓名師門?”
白延年?白龜壽?
白龜壽這個人白決知道,十餘年前,殷素素得了屠龍刀,在王盤山島舉辦揚刀大會,結果被金毛獅王謝遜找上門來,一通獅子吼,吼得整個島上瘋子處處,白龜壽因為事前被謝遜打暈,這才免了被震瘋的下場,因為白延年可稱是“江湖上唯一知道謝遜下落的人”,經常因此被人問來問去,他也一貫閉口不言當年之事,後來在蝴蝶穀中,為救彭瑩玉,被丁敏君殺了,是個仗義輕生的好漢子。
白決笑道:“我叫白決,剛剛出了師門,確非如今的華山派之人,師門乃一隱世門派,便不多說了。”
白決?
白延年沒聽到江湖上有過這個名字,雖是懷疑白決隱瞞身份,但想到白決肆無忌憚殺了蘇州總兵之子的事,心裡總是湧現幾分好感,笑道:“白某確實未在江湖上聽過白兄名號,不過白兄白日裡,連殺蘇州總兵麾下十餘親兵後,竟還敢來蘇州城,當真是膽大包天之人,佩服佩服!隻是那蘇州總兵向非良善,白兄弟若想省點麻煩,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報信的?
白決笑了,問了個疑惑許久的問題:“白兄,我素聽說天鷹教的大名,據說是白眉鷹王殷天正殷教主,在那海鹽總舵,如土皇帝一般,你們一個個武功如此高強,難道還怕一個官府總兵不成?”
白延年聽到這個問題,終於相信白決確實是隱世門派、家庭出身,解釋道:“武功再高,也是有家有業,蘇州總兵我當然能殺,但殺完之後,天鷹教就要麵對朝廷大軍圍殺了,更何況朝廷方麵也有高手,我等隨意出手,難免束手束腳,不似白兄爽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就像武當張真人,他武功蓋世,連朝廷也要封賞安撫,年青時張真人殺了不知多少韃子,朝廷也派過幾波大軍、高手圍殺,俱被殺退,取了統領項上人頭,逼得朝廷對他視而不見,見他創下武當,反而高興萬分。”
白決聽明白了,江湖高手與朝庭勢力,彼此間都有點B數,若是自己武功如張三豐那樣橫行無忌,自然隨意行事,如武當山周圍,官吏都不敢盤剝百姓過甚,但若是沒有張三豐的本事,還想學人家的作風,那可就要嘗嘗朝廷千軍萬馬的滋味了。
事實上,無論是朝廷還是武林,隻要有張三豐的本事,那真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就算是張三豐向滅絕師太求愛,滅絕師太估計都隻有害羞擦香粉的份。
想到這裡,白決又問道:“聽說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白眉鷹王素來剛直,想必是要回光明頂的,白兄想必也是要去的,不如帶上我?我對江湖上的事一竅不通,路上還想聽白兄指點一二。”
白延年聞言有些意外:“我觀白兄弟言行,頗似武當弟子,中正謙和,若與我一同上光明頂,到時白兄弟算六大派那邊,還是算我天鷹教一邊?”
“我上光明頂,隻為一觀天下武學,至於正派明教之爭,說到底,那是光明左使楊逍德不配位,強擄峨嵋掌門候選弟子紀曉芙,惹得滅絕師太大怒,這才有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之事,便是要殺,也是殺那楊逍。至於其他恩怨,那也都是漢人自家的爭鬥,蒙元大患在前,不宜自損根基。”
此言一出,甚合白延年心意,對白決不由好感大生。
事實上,便是天鷹教內部,也有許多聲音,不想去光明頂護駕,都知道楊逍一向貪花好色,壞了許多女子名節,那紀曉芙不過是他玩膩後就忘了的無數女子之一,隻是因為給他生了唯一一個女兒,這才為眾人所知。
楊逍當教主,本就惹得眾人不服,逼得殷天正脫離明教、自創天鷹教,此時他又色膽包天惹下這麼大的麻煩,眾人俱是不喜,也不願去助他。
殷天正也不願幫楊逍,但此時滅絕師太不止是想殺了楊逍,還想滅了明教聖火,殷天正就忍不住了,當下力排眾議、飛鴿傳書,命天鷹教各處高手,不必來總壇會聚,直接向光明頂救援。
“蘇州城正是玄武壇所在,我正想明日交待好壇中事務後,就趕往光明頂,不曾想竟遇到白兄弟,當真是投緣!”白延年甚是高興,當即告辭離開,“隻是那蘇州總兵一向霸道,白兄弟行蹤明顯,還望夜裡小心,實在不行,隨我去玄武壇湊合一夜,我不惹他,那蘇州總兵也不敢過來。”
白決擺擺手:“無妨,那你我就明日午後,蘇州城西門會合!”
江湖上的秘辛大事,尋常江湖人是不知道的,白決對《倚天屠龍記》的世界不大了解,遇到白延年這麼個天鷹教高手,自然是要討教討教的。
……
第二日,蘇州城西門。
白延年交待完壇中事務,便來到此處等著,兩人既然做了約定,那白延年也不多問,選擇相信白決,隻是守約在此,眼看午時一點點過去,心中難免焦急。
不等他去客棧,便見一陣縱馬之聲,轉頭一看,便見白決身騎一匹紅馬,鞍上係著兩根麻繩,二三丈外的麻繩尾端,各係著一個人,白延年一瞧,登時嚇了一跳,那被係著的兩人中,有一個正是蘇州總兵。
“這是……”白延年有個猜測,但心裡卻不怎麼願意相信。
“果如白兄所料,我夜裡遭人偷襲,偏偏這廝還拿蘇州總兵嚇我,說什麼我不束手就擒,他的韃子主子,就拿蘇州百姓撒氣。”白決淡淡道,“我不信,便將這韃子捉來,想問問他是不是說過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