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踩著樓梯下樓,明枳去到了樓下的店麵。
他們現在住的這棟房子是一座兩層的老建築,上下各有兩間房,樓下做生意,樓上自住。
都說破船還有三千釘,這棟房子就是明家大房僅剩的資產,嚴格來說不算明家的,這是施婉婷的嫁妝。
這棟九十年代的建築現在看起來有些過時,可在當時算是頂氣派的了。小樓門前是當年全市最繁華的商業街,街道兩邊的鋪子家家生意紅火人人搶著租,當時靠著出租每年就能有一筆不菲的收入,說是下蛋的金母雞也不為過。
可自從十年前城市商業中心南移,這裡一下子就落寞了,如今街上有一半的鋪子都是關著門的,租金也是一降再降,租不出去,也隻好自己住了。
打開大堂的頂燈,屋裡一下子亮堂了起來,一眼望過去,還挺像樣的。
明誌雄這人講究排場,錢沒賺幾個,裝修倒是搞得還不錯,落地窗使用的是高級鋼化玻璃,陽光灑進來整個店鋪溫暖明亮,店裡四周豎放著一排透明展示櫃,正對大門的位置橫放著一排玻璃櫥窗,櫥窗後麵是操作台,操作台裡麵放著各種機器用具,左手邊是收銀台,裡麵掛著營業執照。
走到操作台裡麵,明枳一樣樣的看過去,錘子、刻刀、石英碗、瑪瑙刀……熟悉感撲麵而來,這些東西讓她有了安心的感覺,這都是她吃飯的工具呀。
上輩子明枳的身份還真不少,忍辱負重藏身宮廷為家族報仇的太傅家小孫女,通風報信裡應外合襄助景王進京的暗線,這些都是不能顯露於人前的秘密。
而在明麵上,她是十六來年連升八級的卷王,是大淵朝後宮裡最年輕的尚宮大人。
若她隻是一個宮女,那她應該會過得舒服的多,雖然做宮女也很苦,但她還真的挺喜歡自己的本職工作的,尤其是在進入司金局後,她才真正的有了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個複仇的工具。
這個是平板?明枳拿起了立在操作台前方平板,好奇的打量了起來。這台平板有點舊了,還是明枳高三時候用過的,是以她很容易就用指紋解鎖開來了。
屏幕定格在視頻頁麵,是打金設備公司提供教學視頻,點擊播放,裡麵的講師就繼續動了起來,明枳看著入了迷,乾脆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認真聽講了起來。
打金的流程她可太熟悉了,熔金,入模,捶打,塑型……原理都是一樣的,這些機器的使用不過是方便了工匠,省去了那些重複性的費時間的步驟,這真的對他們這些手藝人太友好了。
果真是機器解放雙手,明枳看得津津有味,就連施婉婷走到了她麵前都沒察覺。
“小枳,我們先去吃午飯好不好,等吃完了你再繼續玩平板。”施婉婷以為明枳是在玩,她對孩子真是太溺愛了。
“好,辛苦媽媽了,謝謝媽媽。”明枳收好平板,起身往樓上走去,她沒注意到身後的施婉婷愣在了原地。
施婉婷看著明枳上樓的背影,不禁有些恍惚,剛才那個乖巧的女孩是自己的叛逆女兒嗎?隻是一瞬的遲疑,她又馬上開心起來,真好呀,她的小枳終於過了叛逆期了,明明在家裡破產前,她的小枳也是個甜姐兒呀,她就知道她的女兒總有一天會變回來的。
上樓的時候施婉婷又給明誌雄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掛斷電話,她對著正在盛飯的明枳說道:“你爸看樣子是不回來吃了,我們先吃吧。”
明枳對此並不意外,好像記憶中這位父親經常不回家吃飯。
餐桌上施婉婷不住的給明枳夾著菜,眉開眼笑的和她講著自己一上午的收獲,“今天是二月二,龍抬頭,出來踏青的人可真不少,連帶著媽媽的生意都好起來了,昨天準備的那些貨一上午就賣完了,一會兒我得趕緊再做一些。”
施婉婷的廚藝算不上好,但縱向比較已經進步很大了,剛搬到這裡的時候她還隻會下清水掛麵,而如今都能在一個小時內做好兩菜一湯了。
明枳看著眼前這個將會是她媽媽的女子,明明是陌生的人卻又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她生的可真美,不說話時美麗優雅,笑起來的時候春風拂麵,兩頰還會露出兩個小梨渦,讓人忍不住心生喜愛。
施婉婷如今已經四十多歲了,若她自己不說,外人頂多以為她隻有三十出頭,這幾年她吃了不少苦,但看起來依舊天真,眼神依舊清澈,她這幅樣子真的很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讓人心疼。
她也曾是富家千金,名門貴婦,畢業於名牌大學,而如今卻為了養活一家做起了擺地攤的工作。
明枳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九歲前她是太傅府的大小姐,九歲那年太傅府被抄家,年幼的她逃過死罪,被沒入宮廷,從此苦苦掙紮求生。她和施婉婷,真的還挺像的。
施婉婷溫柔的笑著,那樣子仿佛和明枳記憶中娘親的影像重合了,她端起飯碗快速扒飯掩飾住了想要落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