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2)

第19章

沈夫人的親嫂子三夫人道:“是咱們這一房的小四。”

沈夫人微感訝異:“四娘嗎?”

多年前的記憶回籠,那是個和她排行一樣的小庶女,也和她一樣在小小年紀沒了姨娘。

她分明記得三哥這一房的四娘是和沈緹同歲的。這個年紀,怎還在家沒有出閣?

回憶起當年那時候沈緹就不滿三舅母提到四表姐死了親娘時臉上帶笑,沈夫人都忍不住看了三夫人一眼。

三夫人其實不太想給沈夫人多介紹殷蒔。殷蒔十七了還待字閨中且身上並無婚約,說出去不好聽,顯得她這個嫡母不稱職似的。

真冤。

但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好在沈夫人十分有分寸,也沒有當麵發問。她隻說了聲“是呢”就想對付過去,趕緊轉移話題。

哪知道老太太不鹹不淡地說:“這丫頭命不好,要在家裡沾夠了咱家的福氣才能嫁人。”

廳裡喜氣洋洋的氣氛頓時滯了一息。

如今殷家雖然富足,但當年老太爺娶老太太的時候還隻是成日在外跑商的小商人。老太太出身不高,雜貨鋪掌櫃的女兒。她甚至不識字。

三夫人內心裡其實頗瞧不上老太太,隻可恨她是兒媳,老太太是婆婆,身份擺在那裡她沒辦法。

老太太這刻薄話一出,殷蒔隻垂下眼簾,默不作聲——她嫡母在這兒呢,輪不到她開口。

果然三夫人必須得說話了——

“咱家當然是有福之家,庇佑子孫的。”她硬擠出笑,給沈夫人解釋,“本來她及笄的時候已經都給她相看好了一門親事,哪知道她忽然病了一場。這孩子昔年給她姨娘守孝,寄居在東林寺,首座大師父說她有慧根,收作了個記名弟子。她這一病,她師父給掐指一算,道是她命中有道坎,得好好地在家裡再養三年,才能平安邁過去。”

“這可不是什麼野路子道士神婆訛人錢財的,這可是東林寺的首座大和尚。咱們哪個敢不信,自然要照做。”

“如今已經足足兩年,待到明年春夏,她這道坎就平安過去了。有老太爺、老太太這這麼大的福氣護著呢,到時候定給她找門好親事。”

沈夫人知道三夫人這一番話裡肯定有很多虛頭巴腦、不儘不實的東西,但她不能在老太太跟前給她親嫂子塌台。

沈夫人一遮嘴角,含笑道:“原來如此,得家中長輩庇佑,這是有福氣的孩子。”

她又道:“四娘,你過來。”

殷蒔起身上前,福身行禮:“姑姑。”

沈夫人見殷蒔被祖母刻薄幾句,麵上竟毫不見情緒,眉間雲淡風輕,嘴角甚至帶著溫柔和氣的微笑。

回憶泛起漣漪,上一次省親回程時從旁的夫人那裡聽到的零星關於這孩子在孝期如何虔誠沉靜的稱讚都想起來了。

她心中暗暗點頭,解下腰間玉佩:“姑姑得你祖父、祖母庇護,也沾了長輩們許多福氣。你在家有祖母、母親悉心看顧,姑姑幫不上什麼,這塊玉佩是我昔年的嫁妝,帶著姑姑從娘家沾來的福氣,現在給你。你要好好地,也做一個有福之人。”

殷蒔恭敬接過,笑著行禮道謝:“侄女投胎投得好,生在有福之家,有這麼多親長愛護,定像姑姑和母親一樣是個有福之人。”

這孩子關鍵時刻不掉架子,接得住話茬,三夫人心頭舒爽了很多,隻笑吟吟地看著沈夫人和殷蒔姑慈侄孝,假裝看不見老太太不痛快的臉色。

老太太覺得刺眼,還想說點什麼,她身邊的媽媽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老太爺跟她幾十年老夫老妻豈能不了解她,早早就警告過她“四娘一輩子能回來幾次,你彆給她找不痛快”。她剛才一時沒憋住,此時被身邊人扯了幾下,醒過來了,見場麵已經被這幾個紮眼的人給圓過去了,隻得悻悻作罷。

沈夫人打量殷蒔的目光卻有些不一樣。

三夫人以為她還介意剛才的事,繼續打圓場:“我們四娘啊,不是我自誇,真真是個好孩子。作妹妹有妹妹樣,作姐姐有姐姐樣,從來跟姐妹們都沒有拌過嘴、紅過臉,從來沒有!又淑靜又穩妥,頂頂敦厚的一個好孩子。這不是我吹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沈夫人從來是嬌客,如今她兒子高中探花,這是殷家的親外孫,殷老太爺極是看重,殷家益發看重她。老太太放不下當年的心結,但殷家各位夫人也都想跟這個姑子打好關係,紛紛都給捧場:“可不是,我家幾個,都喜歡與蒔娘一起玩。”

“她們跟蒔娘一起,我們是最放心的。”

“待過了這個坎,蒔娘定也是個有福氣的。”

有大家的幫襯,場麵又喜慶吉祥了起來。

大家一團和氣,隻有老太太在上首忍耐著看沈夫人花團錦簇,看三夫人麵上生光,看殷蒔溫柔淑靜。

想到她苦命的三娘還在夫家熬著,這輩子沒個頭,不由悲從中來。忍了一陣子,到底不想再看庶女沈夫人得意,隻扶額道:“我頭風犯了,你們玩吧,我歇一歇。”

老太太這個頭風怎麼回事,媳婦們都心知肚明。

三夫人很“捧場”:“娘快回去歇著,這裡有我們呢。”

老太太臭著臉起身了,沈夫人也起身,恭送嫡母,不叫人挑出

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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