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雙敢用她單身二十餘載的經驗發誓, 陸天把臉埋到卡修手裡,絕對是帶了點個人情緒的!
在明知道七哥在卡修影子裡,還刻意黏毫無記憶的卡修那麼近, 不就是為了故意氣人家嘛!
雖然玉雙也對梁七刻意瞞而不報的做法有意見。
但社死到這種程度,站起來依舊能掛上笑容談事, 她也很佩服這些能屈能伸的大人們……
“我媽去超市買菜抽獎,抽到了這個特等獎郵輪券, 正好我過幾天才開學, 就打算一家人來玩一下。”
玉雙讓父母去拿所謂幸運旅客的禮物, 自己則是留下來聊天。
她看向正在把朋友望電梯裡塞的陸天,倒是有些好奇地問:“陸哥、於哥,你們是來團建的嗎?卡修大哥怎麼跟你們也一起?”
“和卡修是湊巧碰到。”於天和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反轉, 從平和到嫌棄, “至於陸天, 我跟那家夥不熟。”
“我也不熟!”玉雙斬釘截鐵地說,末了喜笑顏開地問卡修,
“卡修大哥你在哪個房間啊?這幾天可以一起逛逛了!”
卡修先從地上撿起混亂中掉的帽子,眼中帶著清澈的茫然,於天和愣是從中讀出“我到底怎麼認識那麼多人?”的困惑。
“706。”但他還是乖乖回答了。
“說啥呢, 帶我一個啊。”陸天將一團想看戲的狐朋狗友塞進電梯, 抹著汗走回來。
他沒好氣的斜了隔空汙了他清白的玉雙一眼:“剛剛喊那麼大聲乾嘛,我隻是在向卡修先生獻上久彆重逢的敬意!”
有卡修在場,玉雙膽子肥了,才不理他:“剛剛好像有誰在說話——哦對了!卡修大哥我就住在你旁邊!”
非常湊巧的, 玉雙所在的702號房間,就在卡修的斜對門。
而陸天所在的四樓,反倒是距離他們最遠的。
其實這也正常, 六七樓都是幸運旅客或者買平票上車的旅客,有點錢的都加價去四樓五樓的豪華房間了。
雖然一般都是樓層越高越豪華,但德侖茲號反其道行之,也沒人會刻意去問。
得知三人都在七樓,陸天如遭雷劈,他抗議道:“憑什麼!說好都是湊巧碰到的!你們三個背著我偷偷團建!”
“才沒有。”玉雙笑嘻嘻地道。
卡修拎起行李,淡淡地接上說:“是當麵——走吧,天快黑了。”
他率先摁了電梯按鈕,電梯打開,於天和繞過呆若木雞的陸天,跟玉雙一左一右,如兩大門神,愣是將黃毛擠在了最外麵。
陸天:“???!”
在富二代圈子呼風喚雨、從未敗績的二少,此刻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作被排擠的淒涼。
“於天和那仗著近水樓台先見麵的家夥就算了,連玉雙這個小丫頭都囂張起來!”陸黃毛吸了吸鼻子,攥緊拳頭,“莫欺少年窮!”
他不窮!
船上消費可不低,他有錢!超多!
……
卡修不知道有個提款機主動趕趟兒上來給他花錢,他此刻已經用門卡打開了706的房間。
房間很大,頭頂的吊燈被做成珊瑚的分叉,光芒恰好,腳下的綿軟的地毯,與牆紙都是深藍色,上麵繪著如海浪般的花紋,飄窗敞開著,能看到海麵上的落日熔金。
整體看起來非常符合“海洋”的主題,但隻要盯著那牆紙、地毯的波紋盯久,就會莫名產生一種它們真的在流動的感覺。
[是刻意做成的視覺效果。]係統說,[看久了會產生暈眩感。]
暈眩可不是個好詞,人的思維是最容易被細枝末節乾擾的。
除此之外,整個房間都很符合度假郵輪的檔次。
卡修進房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房間裡的監控攝像頭用東西粘起來。
緊接著,他快且安靜地把整個房間翻了個底朝天。
[玩家,你在做什麼?]
[交換身份的拍賣持續了三年,詭異不可能一直待在船上(每艘船都會定期檢修)。
它會跟著船的行程,下船後再隱藏——也就是說,這是一場詭異與人的合謀。]
玩家淡淡分析著:[程飛雨說過,帶普通遊客上船是為了掩人耳目,除此之外,還表露出“他們死無所謂”的態度。
他雖然有病,但不至於見誰都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這是在給安十遇打預防針。]
[所以我猜測,除了拍賣會,詭異還會對普通人下手!]
卡修幽綠的眼眸閃過清晰的諷意,人設對詭異的偏執讓他情緒略有失控:[要知道,人類可是詭異食譜上的唯一食物。]
不管是哪個詭異,他都不可能放過……
將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卡修成功在床頭櫃下麵發現了一個硬幣大小、鋪設了地漏的小孔。
一般人哪怕看到,也隻會當作是某種設計,不會在意。
但戰鬥經驗豐富的卡修,很快在頭腦中閃過多種可以利用的手法。
按照成本最低的來看,應該是在夜間投放某種氣體。
他調查過之前的資料,船上都沒有發生過任何死亡、失蹤的事件,但偏偏遊客下船後的1-2年間,會出現五花八門的死亡、失蹤。
這些散亂的目標,往往會被當作天災人禍的悲劇,不會有人把他們於1、2年前的海上航行聯想起來。
玩家眯了下雙眼。
[江陵發現的不全麵。]
他喃喃著:[這個詭異很會隱藏,並且智慧很高,它除了本體外,還有許多分體,這些分體在取代了普通人後,甚至下船維係了一年多的活動……]
裝載了人類感情模板的係統,清晰地咽了聲口水。
比起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醜陋詭異,人類往往會對未知的、平常的懷有畏懼。
你以為你周身很安全,但真的安全嗎?
每天跟你打招呼的鄰居、坐在你旁邊學習的同桌、回家後給你燒飯的母親……它們會不會披著怪物的皮,冷冷地注視著你的一切?
甚至說,製造意外,將你一同帶入地獄,旁人都不會知曉你經曆了什麼。
係統顫顫巍巍:[玩家,我們不說了好不好?]
[不怕。]玩家虛空中挼了一下係統,[起碼有你我在,我們就不可能被代替。]
係統吸吸鼻涕,責任感乍起:[嗯!]
哪怕世界上所有人都錯認玩家,它也會是他的唯一後路!
將房間整理好,卡修坐在位置上喝著自帶的白開水——他的性格不會主動亂逛,所以還是等人來邀請更適合。
與此同時,玩家也在思考要怎麼對付這個詭異。
詭異不可怕,但有智慧且懂得隱藏的詭異,那難度可比之前大了太多。
俞林和俞小魚不算難,他們是玩家運氣好,互相是掣肘的軟肋。不然單留一個,都是得暴力消滅的結局。
拍賣會明晚開始,為了碎片和請神會的計劃,他不會提前打草驚蛇。
黑發青年放下水杯,平靜地看著外麵浩瀚美麗的海麵。
今晚不是一個平安夜。
最後一站經過,鳴笛聲響徹天際,迎著黯淡下來的天氣,德倫茲號郵輪開啟了真正的旅程。
“咚咚!——咚!”
打開門,陸天跟於天和一左一右,異口同聲地邀請:“卡修先生,去甲板看看麼?”
“玉雙呢?”卡修默默後退半步,他們倆的目光過於熾熱,讓他很不自在。
“她跟父母一起。”於天和若有所察,主動把語氣鬆緩了幾分,“……卡修先生,電視櫃上麵的徽章要拿上。”
“我帶著。”卡修將紐扣大小的徽章彆在袖口,“以及,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習慣了。”於天和笑笑,“這樣很好聽。”
關上門,三人朝頂層的甲板走去,路上的氣氛有些沉寂。
卡修不是會主動開口的人,而陸天從於天和那知道卡修上船的目的後,眼中也時常帶著思索。
最終是於天和問:“卡修先生,學院中上船的就隻有你嗎?”
“我不清楚。”卡修認真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輕聲回答,“在上課和任務之外的時間,大家都是自由的,想做什麼都行。”
想起開著高達撞樹的某同學,陸天嘴角一抽:“拆學校也可以嗎?”
卡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當然可以。”
“隻不過學院裡成員很多,除了學生外,還有許多隱藏的前輩,他們實力無人知曉,如果拆到他們頭上,後果自負。”
他說著,揚起了細微的笑意:“我剛入學的時候,就有看到學長養的羊,啃了教導主任培養的花草,然後被吊在鐘樓頂上一晚上……”
“然後再嚴重一點,可能就是關禁閉吧。”
提起禁閉,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消失一瞬,顯然心理陰影也不小。
兩人注意到,卡修在說起學院往事的時候,總是會不著痕跡帶著笑,但若說同學與他多親近,那似乎也沒有。
不然就憑現在找記憶這個事兒,換作是他們,怎麼也不會給卡修一個虛無縹緲的線索,就讓他自己獨自前往。
特彆是陸天,他跟卡修聊著,卻忍不住走神,總覺得哪裡有人藏在暗處,正在悄然盯著他們……
“ohohoh~ye!”還沒走上甲板,幾人就聽見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打扮火辣時尚的樂隊站在高台上,已經開始了演奏。
陸天“哇哦”了一聲,嘖嘖點評道:“J.L.I組合,國外當紅,竟然也給請船上來了。”
卡修和於天和就瞥了一眼,不認識。
偌大的甲板擺滿了餐桌酒水,無數男女端著酒水在其中穿梭,不管認不認識,都能攀談一二。
畢竟除了個彆幸運旅客外,能等上郵輪的都是有錢要麼有地位的人,是個擴大交際圈的絕佳場所。
但其中有些人估計怎麼也不會想到,踏上這艘船,他們的人生可能會變成另一個人的。
陸天的腳剛打算領著兩人去看看烤肉,突然耳朵一動,整個人就僵硬了起來,甚至有掉頭就跑的衝動。
“怎麼了嗎?”於天和看著試圖往卡修身後藏的黃毛,滿臉疑惑,如果是躲桃花債的話,照理說是他更高?
“噓!噓!”陸天拚命朝他比著手勢,卻不料他這頭豪放不羈的黃毛直接出賣了他。
“喲!小天!你竟然在這裡啊,快來給二伯看看!”一個粗放的聲音響起,陸天瞬間痛苦麵具。
不遠處,一個中年男子帶著兩個人走了過來,他朝陸天張開雙臂,非常熱情。
陸天的二伯,陸德雲,陸氏集團的一員。
比起陸天從政的父親,他的才能全點在了吃喝玩樂上,雖然現在五十還沒到,但已經圓圓胖胖還有點禿頂了。
但樣貌在金錢麵前,是毫無抵抗能力的。
陸二伯自成年後就沉浸在酒池肉林中,包二奶、養小三,打的官司跟娛樂圈出瓜的速度都有的一拚。
陸天打小看不起這個沒啥本事還沾花惹草的二伯,但架不住是長輩,每每碰麵,他都得強忍著對方的毫無距離感的熱情。
但凡他發點脾氣,回頭這二伯就能去他祖宅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他不孝順。
假熱情,滿滿的虛偽,與其說是看他,不如說是看到了他旁邊的卡修。
此刻見對方張開手,陸天也隻能歎了口氣,閉著眼睛抱了一個。
“二嬸好。”鬆開手,陸天揪著自己亂掉的領口,朝跟在陸二伯旁邊的女人問好。
女人穿著一身大紅的禮服,黑色卷發被蝴蝶發飾籠在一側,烈焰紅唇、膚白貌美,氣質冷淡又豔麗,著實是個大美人。
“小天,你好。”她也微微一笑。
楚鷺,著名舞蹈家,陸二伯現任妻子。
兩人站著對比,就是極其明顯的鮮花插在牛糞上。
陸天試圖半睜著眼,隻看美人,同框實在是太殘忍了。
陸二伯樂嗬嗬的,全然不知道自家侄子多嫌棄,他將墜在後麵的人招過來:“這是我的秘書,杜若雪,以及保鏢,江陵。”
“各位好。”黑長直、著淡妝,一襲白色禮裙的女性內斂地朝幾人微微鞠躬。
她的長相是小家碧玉款的,笑起來的模樣,拿到網上足以被封個全民初戀女神的稱號。
陸天:“啊……你好。”
秘書?度假還帶秘書?他怎麼有不好的預感?!
不是吧!他二嬸長成這樣不說,人還在這呢,他這個二伯不至於那麼惡心人吧?
至於江陵……
江陵?!陸天不由得瞪大眼睛。
“江陵人呢?”陸二伯回頭,皺起眉。
杜若雪為難地道:“江陵先生剛剛還在我旁邊……”
“江——!”陸二伯扯著嗓子喊,剛出聲,就聽見耳畔幽幽傳來,“在呢。”
男人肥胖的身軀被嚇了個倒仰,險些摔到地上。
依舊穿著他的職業殺手服、隻是勉強把長到腰部的頭發紮成雙馬尾披在前方的“殺手”先生,熟練地扶住陸二伯。
陸二伯怒氣衝衝:“你乾嘛去了!”
“偵~查~”江陵用他滿是涼意的聲音說,“為了保證老板的安全呢。”
任誰看,最危險的其實就是江陵。
陸天看著江陵頭發上沾著的奶油,陷入沉默,他懷疑江陵把頭發紮成這樣,是不想被當作鬼打出去。
陸二伯跟江陵說了兩句,繼續回來熱情問候:“哈哈哈,最近有個大生意,但偏偏你二嬸想出去散心,我就順便把若雪和江陵也帶上了!”
於天和看著隻是微笑的楚鷺、嬌弱如蓮的杜若雪、旁邊幽幽發呆的江陵,以及——囂張錢多的陸二伯。
換作某名偵探世界,這簡直是三合一組啊!
他表情古怪起來。
死者陸二伯沒得跑,最像凶手的無疑是江陵,死因是感情糾葛,最後再排除一下江陵,剩下二選一真凶……
呸!他到底在想什麼,罪過!
陸二伯看向陸天:“不介紹一下你旁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