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遊戲。
“吱嘎——”很快, 門開了。
警察率先拔槍,以一個標準的試探性姿勢進入。
但其實他壓根沒開保險栓,生怕自己一個條件反射把唯一的道具給用了。
身後, 慣偷和護士並排跟著, 研究生顯然有些擔心, 被得蓮拍了拍肩膀後,強笑著走進去。
他嘟囔道:“這地方很像鬼屋。”
“確實很像, 不如說就是。”護士看著頭頂那個明晃晃垂掛下來的熊頭, 心悸地往旁邊閃了閃。
室內空間並無外麵看起來那麼大,淩亂的皮毛和雜物堆砌, 左右兩邊是上二樓的環形樓梯。
警察率先將樓梯口的雜物踹開, 免得有突發情況沒地方逃。
但沒想到, 他這一踹,一股極為難聞的臭味撲鼻而來。
一塊已經腐爛的不知什麼動物的肉滾了出來, 肉已經變成綠的了,滴答著液體,上麵密密麻麻爬滿的全是雪白的蛆。
這味道穿透性極強,並且很快就彌漫開整個房間。
“嘔!”研究生沒忍住, 彎下腰乾嘔了兩聲,“嘔, 太惡心了!嗚——!”
他突然呻|吟一聲, 原來是旁邊捏緊鼻子的慣偷懟了他一肘。
慣偷嗡裡嗡氣地道:“彆吐出來!等下要是追逐戰踩到你嘔吐物,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其他人也是臉色煞白,險些被熏暈過去。
警察條件反射去看得蓮,他記得對方的嗅覺極其敏銳,甚至異於常人。
果不其然,粉發青年此刻靠在門邊, 臉色比旁邊的牆紙還白,他雖然沒有捏鼻子,但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了。
護士從口袋裡又拽出一截繃帶,遞到得蓮旁邊:“你要不要遮一下鼻子。”
“不用,沒什麼大礙。”得蓮的聲音壓抑,瞳孔在一瞬間收縮成豎瞳。
他很快就緩了過來,主動朝腐敗的屍體那走去,脊背挺得筆直。
護士舉著紗布,望著粉發青年在一堆雜物艱難行走的優雅姿態,莫名想到了一句——死要麵子活受罪。
罪過罪過,她怎麼能這麼想大佬!
“以偷獵為背景的鬼屋嗎?倒是挺新奇的,就是彆這麼逼真就好了。”
慣偷道:“如果放在現實,五鎊以內我會選擇去逛逛——嘿!研究生,你看這些是什麼!”
他突然興奮地招手,示意眾人看最角落台子上擺放的道具。
那裡的獵/槍已經徹底生鏽了,而旁邊的瓶瓶罐罐,很難不讓人聯想到火藥。
“終於有我的用武之地了嗎!”研究生研究一亮,碎碎念道,“我這個專業什麼材料都管製,沒想到來這裡了反倒有實操的機會……”
沒有太多猶豫,他直接走到旁邊,對比著瓶瓶罐罐的標簽,就開始手搓炸藥。
其他人也沒閒著,在這個房間找線索,慣偷在思考自己剩下的兩次“偷竊”,到底用在哪裡比較合適……
“semtex(塞/姆/汀炸藥)的量加多了,你等下打算拿著磚頭大小的炸藥去砸屠夫嗎?”
“……手彆抖,你老師怎麼教你的,這點控製力都沒有?”
“你到底行不行?怪不得你延畢。”
沒閒著的人裡麵,有一個特彆沒閒著的。
粉發青年不冷不淡的聲音回蕩在室內,其中的強烈威壓,讓人不由得背後發涼、額頭冒汗,直接夢回當年上課被導師指著鼻子罵的場麵。
“嗚……”
原本興致勃勃想要實操的研究生,此刻眼眶都是紅的,就差沒直接哭出來。
彆看得蓮冷冷淡淡,似乎沒說什麼,但隻有站得最近的他,能感受到他步驟錯誤時,粉發青年想要刀人的嫌棄眼神。
他導師都沒這麼凶啊!
慣偷在旁邊打圓場:“畢竟有屠夫的壓迫在,緊張也是難免的……說起來,你知道炸藥就算了,怎麼還會做?”
“而且得蓮,我感覺你似乎很習慣這種語氣。”
警察站在門口負責望風,一邊道:“教導、指導的類型——這能讓你回憶起什麼嗎?”
“……”
粉發青年站在研究生旁,拇指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思考。
“難道……”他眉頭越蹙越緊,眾人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事情,豎起耳朵。
“我是教人製作炸彈的大魔法師?”見眾人看過來,粉發青年鬆開緊皺的眉,臉上笑意浮現。
眾人:“…………”
慣偷一個踉蹌,差點沒趴腐肉上,但一隻孵化出來的蒼蠅湊巧撞進他的嘴裡。
“唔唔唔!!”
下一刻,他的淚也飆出來了。
他從沒覺得自己的嘴是那麼造孽。
還是護士眨了眨眼睛:“得蓮你是在開玩笑嗎?”
“被發現了啊,這次是在開玩笑。”
得蓮伸手撥攏了一下蕩到前麵的半乾發絲,順手編著小辮。
他語氣輕柔且篤定:“我的記憶確實有問題,這個地方在限製我。”
他的鋒芒一瞬間露了出來,金綠色的眼眸微眯,緩緩道:
“在你們灌輸我‘身份’概念的時候,我會不由自主相信,並且合理化補充記憶。”
眾人下意識看向慣偷,後者眼泛淚花,哽咽地道:“我真的就感慨一下!我沒灌輸!”
天知道他怎麼讓魔術師變成魔法師的!
得蓮繼續道:“但剛才警察點出我的性格確實有頗為強勢的那麵,這確實很奇怪——我那麼自然相信你們的措辭,本來就是矛盾的。”
“所以按照您本來的性格——”研究生下意識說,得蓮便自然地接話道,“我應該會先把你們綁起來問話?”
“這是我意識到後的第一個反應。”
眾人:“……”
好好好。
什麼乖巧柔弱的花瓶美人,都是這個領域給得蓮披上的偽裝。
“你們都沒有問題,記憶受限的隻有我,而那個屠夫一開始也在針對我,說明——”
粉發美人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他們害怕我?”
“不,單單是害怕我的話,不應該開始用那麼拙劣的陷阱,這說明他們也不了解我的實力——應該是害怕我身後的勢力、組織?”
“看樣子,我們更不需要著急了。”一抹笑意自得蓮唇邊浮現,他篤定至極地道:
“外麵肯定有人在破局。”
“……”
青年難得說那麼多話,明明多是揣測,眾人的心卻不由得安定了下來。
“那就承你吉言。”警察摸了摸自己的槍,沉聲道,“希望我們都能活著回去。”
林間小屋,正在圍觀的屠夫們集體陷入了沉默。
“……他是開掛了嗎?”有人半天,憋出一句話,“這怎麼猜出來的?就一句性格強勢,能摸出那麼多情報??”
其他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們隻覺得震撼。
明明沒有記憶,甚至沒有動用異能,僅僅憑借自身硬實力,就能溜得屠夫團團轉,甚至還通過幾句話,敏銳地察覺出詭異在針對他的真相。
除非徹底打斷他的筋骨,不然在哪,他都會是脫穎而出的強者。
……就這樣的人,那個學院裡還不止一個,甚至說是一窩!
簡直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有屠夫躁動的心突然就冷卻了下來,甚至隱隱起了退縮之意。
他們真的要對付學院的人?他們真的能對付學院的人?
“還好那個金發的家夥執意要求進去。”不知誰悄聲感慨,引起了一乾人點頭。
差一點,送死的就變成他們了。
好險好險。
***********
迷霧領域。
眾人看似浪費了許多時間,實則說話跟動作是同時進行,感受到心悸傳來時,也才過了五分鐘。
研究生在得蓮核善的眼神下,哭著搞出了兩塊雞蛋大的自攜炸彈;慣偷和護士將堆放在樓梯口的雜物清理完。
他們上二樓看了一下,發現通向外麵的窗戶被封住了,必須拿炸藥率先炸開。
“總之屠夫是快過來了。”警察低聲道,“等下二樓的陽台窗戶炸開後,如果沒找到門,根據屠夫的位置,我們左右樓梯分開跑……”
警察囑咐著,一時間心裡還有些隱憂。
屠夫照理說還有一次使用能力、布置陷阱的機會——他打算什麼時候用?
眾人點點頭。
他們往鬼屋的二樓走去,沒有燈的樓梯很長,並且還沾著黏膩的東西,一腳踩上去,還有點打滑。
“哢!”在他們走到一個位置時,一樓的燈光也突然熄滅,整個場景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護士短促地驚呼一聲,很快就壓抑了回去。
“不要緊張。”警察緊繃地道,“我還有槍!”
身後隱隱約約傳來了電鋸的聲音,聽著讓人頭皮發麻。
“得蓮,炸藥你負責丟吧。”研究生聽到了旁邊青年傳來的一聲歎氣聲,他聲音發顫,下意識求助,“這太黑了,我怕我丟歪。”
“好。”青年的聲音依舊溫和、不徐不緩,“那你給我吧。”
“你的手在哪,我遞過來……”
研究生一邊說著,一邊摩挲著將手遞過去——
“啪!”麵前突然拂過一陣清風,研究生隻覺得手腕一痛,兩枚炸彈從另一個方向被順走。
研究生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堵在喉嚨裡。
下一刻,麵前火光炸開,爆炸聲將封起來的陽台窗戶炸開,光線傾瀉進來。
眾人被爆炸的氣浪拋飛出去,撞在牆上,渾身疼痛,幾欲吐血。
而就在這極暗光線之下,一個身影輕盈而動。
得蓮隨著爆炸的氣浪順勢後退,卻在他人反應過來之際,起身飛起一腳。
轟!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跌到了樓下。
“保持冷靜!”一片混亂中,警察喊道。
電鋸聲突然消失,伴隨著穿透性極強的鐘聲響起。
“鐺——!”
似乎有陣風從剛破開的窗口刮進來,隱約中,人們看到得蓮平靜的側臉。
他扶著牆,伸手抹掉臉上被殘片劃傷處滲出的血跡,目光冷冷地望著下方。
欄杆處破開了一個碩大的缺口。
聽到鐘聲的瞬間,警察後背出了一身冷汗,這代表屠夫第三次動用了他的能力,並且被觸發!
他竟然早就掩藏在了他們身邊,甚至利用電鋸聲進行誤導,讓他們誤以為屠夫還在過來的路上。
原來是這樣!電光火石間,警察就想通了屠夫的第三個“陷阱”設置。
這又是一個赤|裸|裸針對得蓮的陷阱!
從過山車下來,得蓮暴露了他嗅覺極好的特殊之處,因此,屠夫在鬼屋裡安放了許多腐臭的肉,以此破壞得蓮的嗅覺。
而封閉的室內環境、突然壞掉的電燈,就是為了讓一切陷入黑暗。
屠夫要在眾人最放鬆之際,通過得蓮的聲音誘導,讓研究生將炸彈交給他——
如果不是得蓮本身反應迅速,直接搶過研究生手中的炸彈引爆。
又反手將身側的屠夫給踹了下去,那麼他們現在又是團滅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