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酒的腳步猛地頓住。
仿佛是為了方便她做選項,剛才還隻存在於腦海中的聲音竟然變成了幾行碩大的字幕,明晃晃地浮在了常酒的眼前。
【親愛的召喚師,是否立即選擇您的初始召喚物?】
聲音也好,內容也罷,甚至連這行選項的字體,對常酒來說都熟悉得過分。
常酒當初在測試那款遊戲時,她所選擇的職業正好就是召喚師,而如今突然冒出來的就是遊戲係統給出的初始提示!
等等,她的遊戲係統居然也跟過來了?
常酒的心跳開始加速,她不露聲色地偷瞄一眼眾人,卻發現他們甚至沒往這邊看一眼,竟是完全沒有察覺到遊戲係統的存在!
她猶豫了片刻,確定係統選項沒有時限後,並沒有馬上作出選擇。
萬一真召喚出來什麼卻又打不過這群人,自己不是找死?
就在這時,身後有個礦工用力推了她一下。
“發什麼呆,趕緊走!”
他的嗬斥聲中竟也透露著一絲緊張,不像是在罵她,倒像是提醒:“子夜快到了!這是魂獸最活躍的時間段,再不趕緊回駐地咱們就麻煩了!”
似乎是在響應他的話,濃鬱的夜色中有陣陣陰風襲來,還有難以形容的窸窣聲時不時傳來。
在那股冷風刮來之時,壯碩的礦工們還好,然而本就行進緩慢的老弱病殘大隊瞬間失去了控製,竟齊齊栽倒在地!
借著身旁礦工手中火把的光,常酒看到這些人的身周已經有幾縷黑氣在蔓延。
“痛!痛!太痛了!”
“啊啊啊不要吃我!不要!”
地上的人仿佛承受了來自靈魂的極大痛苦,抱頭翻滾著,更有甚至直接昏死過去!
常酒早在過半的人倒地的時候就跟著癱倒在地,隨大流地跟著痛苦哼哼了。
然而她心中卻是不安又疑惑,因為她除了肚子依然餓得絞痛之外,隻有一個感受——
今夜的風確實格外涼。
除此之外,再無半點不適。
好在常酒裝死功力極強,也沒人發現她的異樣。
眼看著一群人倒地不起,喪彪的聲音終於從正前方傳來。
“我看哪隻魂獸敢來找二品煉魂師的麻煩!”
他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周遭的幻境,視線在某個方位定住後,忽然和顏悅色看向腳邊蜷縮的一個少年:“不舒服是嗎?來讓我為你治療。”
後者臉色蒼白,下意識地順從著爬過去:“謝……”
話音還未落下,喪彪的手已曲張成爪,如老鷹抓雞毫不留情扣死在少年的脖頸上。
伴隨著狂飆出的鮮血,少年未出口的謝謝變成了痛苦的尖叫,喪彪熟練地將渾身是血的屍體朝著暗處一拋,旋即麵色冷沉地看著那邊。
常酒渾身冰冷,緊咬著牙關。
她看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湧動著,像是在遲疑,但是很快,那東西似乎還是沒能抵擋地上的血肉誘惑,黑暗中有團黑氣迅速彙聚在一起凝成半人高的黑影,倏地朝著那道血淋淋的人影撲去!
伴隨著黑氣的入侵,少年的痛呼聲就變成了直衝天靈蓋的淒厲尖叫,已然是痛苦到了極致。
然而喪彪原本嚴陣以待的表情卻驟然一鬆。
“去他大爺的,居然隻是一隻連實體都凝不出來的一品魂獸,浪費老子一個人!”
話是如此,喪彪的動作卻依然乾脆,一道朦朧的土黃色光芒在他手邊凝聚,光芒越來越盛,逐漸擴散,最後竟然實體化作了一把土黃色大錘!
常酒的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著他手中那把憑空出現的奇怪大錘。
這難道就是煉魂師能對付魂獸的關鍵?但是到底是如何弄出來的?
邊上的礦工們已是先一步奉承起來。
“喪彪哥召喚出了他的本命魂物!”
“彪哥又變強了,土靈錘比上次看著更強大了!”
“果然,有喪彪哥在,什麼魂獸?不過土雞瓦狗罷了!”
喪彪召喚出本命魂物之後,屬於二品煉魂師的氣息也很快散發出來,那團正在吞噬神魂的黑氣似乎預感到不對,下意識想要逃離。
然而大錘重重一掄——
土黃色的光芒驟然綻開,方才還鬼魅可怕的黑氣,在碰到土靈錘的光芒後竟瞬間如積雪碰到烈日,快速消融退散!
常酒察覺到,那股冷涔涔的陰風也悄無聲息消失了,被魂獸影響的人們也逐漸緩過來。
喪彪收起那把土靈錘,皺眉踢了一下邊上受魂獸影響昏迷的人群。
“行了,趁著這群家夥沒死透還能用,喂他們喝點定魂酒吊著命,趕緊帶回去!”
礦工遲疑了一下:“大人,我們沒有那麼多定魂酒……”
“兌水不會嗎!不死就行了,我管他們會不會變成白癡!”
常酒也得了一口。
摻水的定魂酒甚至連半點酒氣也嘗不出了,常酒隻覺得一股熱流湧過,讓她恢複了些許力氣。
其他昏迷的人勉強清醒,隻是常酒看他們的狀態依然
虛弱,於是她也裝著昏沉的樣子跟著麻木前行。
這一隊滯銷流民加上常酒共有十一人,除了一個好像隻剩半口氣的家夥被扛著,其他人都跟牛羊似的被吆喝趕著走,走慢了就是兩鞭子揮下來。
緊趕慢趕,後半夜,七號礦場的駐地到了。
正是深夜,加上近來有強大的魂獸出沒,這附近每隔十丈就焚著一簇巨大的篝火,礦區靜謐,隻有巡邏的守衛腳步聲和燒得通紅的木頭煤炭在火塘裡炸裂的劈啪聲。
通明的火光照著數排密密麻麻低矮的小屋,看起來像是數不清的棺材。
而常酒一行人,今夜就要被關押在這些小屋裡。
“喪彪大人,沒那麼多空屋了。”
喪彪皺眉問:“不是剛死了那麼多人嗎?”
“都堆著屍體呢,您說的放幾天等他們家人來領走,等把屍體保管費收齊了再處理掉。”
喪彪掃了一眼這群老弱病殘,最後一揮手,“這幾個看著還死不了的弄一間大的擠擠,那倆半死不活的單獨丟一間,多給兩口吃的吊著命,彆在進礦洞之前就死了。”
常酒摸打量了後方那群顫巍巍的老頭老太,正要自覺跟著大隊走,結果被人直接提溜起脖子往反方向一甩,“走錯了。”
她被直接甩到了一間小屋中,同時被甩進來的,還有被扛到七號礦場的那家夥。
哦懂了,原來她是看起來快死的。
“哢嚓。”
棺材似的小屋落了鎖,過了會兒,從巴掌寬的木門腳縫裡塞了一碗水和兩個黑麵饅頭進來。
常酒迅速撿起一個饅頭往嘴裡塞,她這具身體餓了不知道多少天,全憑了不想死的意誌吊著最後一口氣。
不得不說,礦區的東西糙歸糙,分量那是真紮實,一個饅頭堪比半個腦袋大,常酒就著冷水囫圇吞了個饅頭,肚子就撐得厲害。
緩過一口氣後,她也算提起力氣開始觀察這裡的環境。
小屋空蕩蕩的,連床也沒有一張,借著門縫透入的那道光,她也看清躺在自己腳邊那人的狀況。
估計也是個被魂獸傷及神魂後,被獨眼順手捆來賣的倒黴蛋。
他的衣物早被被那家夥扒了精光轉手賣了,身上被潦草套了個麻袋,在礦區躺了三天後被礦灰裹得均勻,也看不出模樣和年紀,更看不出臉色如何。
好在胸腔還起伏著,還有口氣,但再不進食估計也快餓死了。
常酒把小半個饅頭丟在水碗裡泡漲後攪了攪,然後捏了對方的下巴,把這碗麵糊灌了下去。
倒黴鬼也算配合,下意識地跟著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