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回:勇家奴血撒褲帶街,俏寡婦產下遺腹女(2 / 2)

吉祥如意 暮蘭舟 4385 字 1個月前

剛子家的笑了笑,沒有接茬,換了個話頭,說到:“有個事我們當家的同意了,我肚子裡這個,將來無論是男是女,都叫如意,名字討個吉利,我們當父母的,希望孩子一生順遂,吉祥如意。”

“如意!”鵝姐一拍大腿,“好名字!我肚子裡這個無論男女都叫吉祥。等他們回來我就跟你姐夫說,你姐夫準喜歡——不喜歡就跪搓衣板去,跪到他喜歡為止!”

兩個孕婦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時,血跡徹底被白醋湮滅,一起從井裡提了水,把衣服再泡洗一遍,擰乾了,正端著木盆走出井亭,一群人烏泱泱的湧進了四泉巷。

有人叫道:“剛子家的!剛子家的!”

聽到急促的叫喊聲,剛子家的有種不祥的預感,臉上笑容倏然消失,身子僵在井亭,張了口,卻一絲聲也發不出來。

鵝姐聽出是自家丈夫的聲音,扯起大嗓門,對著人群吼道:“我們在這呢!你個鬼砍腦殼的,亂叫什麼?剛子家的到了月份,彆嚇著她!”

鵝姐夫飛奔來井亭,臉上、手上、衣服上,甚至鞋上都有血,身後還有四個護院抬著一副門板,門板上停著一具被鮮血浸透的屍首。

鵝姐夫撲通跪在地上,“今天在褲帶街,和慶雲侯府的護院打起來了,這次都動了兵刃,剛子他……衝在前頭,當場就救不活了!”

哐當一聲,木盆落地,濕衣服也散了一地,蒙了灰塵,剛子家的如柳條似的歪在鵝姐身上,臉色蒼白,身下一熱,頓時見了紅。

鵝姐當即棄了木盆,扶住剛子家的。抬著門板的四人趕緊把屍首停在院子裡,為首的是護院頭領九指——他右手少了根手指頭,所以叫做九指,九指對護院們說道:“你們在這裡紮靈棚,我騎馬去請接生婆!”

四泉巷裡,搭起了靈棚,掛起白蟠,鵝姐,九指等相熟的鄰居們湊了些錢,請了和尚道士超度亡魂,剛子死於非命,必須超度了才能安息。

靈棚裡,擊磬敲木魚,和尚道士的經文聲混在在一起;屋子裡,剛子家的被陣痛折磨得一陣陣慘叫,掙紮到了淩晨,生下一個女嬰,上了秤,足足有七斤。

鵝姐拿出一吊錢,一對帕子,去打發接生婆,把嬰兒洗乾淨了,裹上早就準備好的繈褓,放在產婦枕邊,“如意娘,孩子長的壯實,有七斤重呢,一定能站住了。”

丈夫已經死了,一個寡婦的盼頭無非是孩子,鵝姐故意叫她如意娘,是為了激發她的生念,未來的日子還長。

這一天,她的稱呼從剛子家的,變成了如意娘。

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如意哭了,七斤重的女嬰哭聲嘹亮,鵝姐嘖嘖讚道:“勁真大!比外頭的蟬聲還大,哭聲要把房頂都掀翻了。”

如意娘先是一愣,隨後換了個斜躺的姿勢,本能的給女兒喂奶,女兒一口就叼住了,哭聲停止。

鵝姐把滿是血水的桶盆等端出去倒了,鵝姐夫在熬小米粥,鵝姐吩咐道:“你把小米粥最上麵的米油舀出來。”

鵝姐夫麻利舀了一碗米油,說道:“天亮了,我去買隻老母雞回來燉。”

鵝姐在米油裡撒了一勺紅糖,給如意娘補身子,底層家奴,小米油和紅糖算是補品了。

鵝姐說道:“快去快回——對了,出門之前,把如意娘準備好的那些尿布都放在大毒日頭下曬一曬。”

鵝姐夫一一照做,等他買了老母雞回來,和尚道士早沒影了,靈棚也已經在拆了,九指正指揮著護院們拆棚。

鵝姐夫問九指,“怎麼這麼快就出殯了,不得停三天?”

九指低聲道:“大管家來壽派了人來,說兩府當街持械鬥毆的事情已經鬨大了,今兒早朝禦史們都在罵,為了平事,喪事從簡,剛才他們把剛子拉到化人場燒埋去了。”

如意已經拉了三次胎便,鵝姐搓洗著尿片上綠油油的胎糞,她照顧如意母女,熬了一夜沒睡,眼底一片青黑之色,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

“就給了十兩燒埋銀子,說以後剛子五百錢的月例就給如意,到如意嫁人為止,你說說,一個壯年漢子,就值這個價。當年我一個快要餓死的黃毛丫頭還值一對大鵝呢。”

鵝姐夫一聲歎息,“這也是沒得辦法,孤兒寡母的,每月有五百錢過日子就不錯了,咱們多照應些,若不是剛子攔在我前頭,這會子在化人場躺在板子上等著被焚化的就是我了。”

鵝姐夫拿了刀,正要去殺雞,聽見嘩啦啦的聲音,回頭一瞧,妻子裙下濕了一大片。

鵝姐夫嚇一跳,“媳婦,你……你尿了?”

鵝姐伸手一摸,聞了聞,“呆子!是破羊水了!把那個接生婆再叫回來!”

到了半夜,鵝姐生了個兒子,叫做吉祥,吉祥早產一個月,四斤不到,不過哭聲夠響亮,和如意比賽似的哭,群蟬都自愧不如。

如意和吉祥,同年同月同日生,生來就是侯府的丫鬟和小廝,他們的命運本該是像父母輩那樣伺候主人,再生一窩小家奴伺候小主人。

但是,如意和吉祥後來愣是換了個活法,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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