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將所有不能對殷承玉發泄的惡念,都宣泄在了這件中衣之上。
不過片刻,中衣便被撕咬得如同破布一般,破碎的布料垂在浴桶裡,沾濕了水,看起來更加狼藉。
薛恕呼吸越重,手掌攥緊揉搓,直將那破碎的中衣揉搓得皺巴巴一團,方才握著它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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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殷承玉便帶著名單,往官衙去調取賑災名單查閱。
知府丁昌順聽聞消息,心裡就咯噔了下。他強壓下慌亂,陪著笑臉道:“賑災名冊雜亂,殿下不如到外頭稍坐,想要看哪個州縣的,臣去命人找出來便是。”
殷承玉冷冷瞧他一眼,道:“不必麻煩,孤隻是隨意看看。”
他嘴上說著隨意,行動卻極有目的性。按照年份、州縣查找,很快便找出了昌樂,壽光,臨朐等地的賑災名錄。
之後再按照村鎮索引,就順利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看著名錄上記載的“八月初五,李家墩,李旺,領米一鬥”,殷承玉麵色就冷了下來。
——李家墩他去過,這李旺家他也恰好詢問過。
殷承玉沉著臉繼續往下翻找,發現他與薛恕暗中探訪的那些農戶,儘在賑災名錄當中。
大口領米一鬥,小口領米三鬥,五歲小兒不予。
一條條記錄清晰無錯漏,若不是殷承玉親自去探訪,隻看這條理分明的賑災名錄,恐怕當真會信了這些人的鬼話。
他重重合上名錄,目光轉向丁昌順:“這些名錄可有錯漏之處?”
丁昌順觀他麵色如山雨欲來,心裡已經打起了鼓。可這名錄絕不會有問題,他摸不準殷承玉的怒氣從何而來,隻能硬著頭皮回道:“所有賑災名錄都是如實記錄,可能會有一二錯漏,但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殷承玉頷首,自袖中將自行記錄的名單抽出來,推到了丁昌順麵前:“那這名單之上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孤昨日去了臨朐,昌樂,壽光三個州縣,共計走訪了上百戶百姓,所問農戶,皆說從未領到賑濟糧。”他麵上笑意漸漸斂了,眼神極具威壓:“你身為青州府知府,可知為何?”
丁昌順聽他說走訪了百戶農家時,額頭冷汗就冒了出來。
他抖著手拿過名單。卻什麼也看不進去,那一個名字晃得他心裡直發慌,隻能結結巴巴地尋理由:“許是,許是下頭沒有通知到吧……”
說是如此說,他的雙手卻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是麼?”殷承玉垂眸瞧著他:“這三個州縣,十數個村鎮,上百戶人家,都是巧合?”
他的語氣越來越重,到最後已經染上了怒意:“是巧合,還是你們貪贓枉法,中飽私囊?!”
循序漸進的重壓之下,丁昌順終於承受不住,猛地跪下來,頭重重磕在地上:“殿下饒命。”
殷承玉站起身來,並未理會他的求饒,對隨侍的侍衛道:“將人帶下去,再召龐義前來。”
連災備糧都要貪墨,他絕不會輕饒這些蛀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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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殷承玉將丁昌順和龐義隔開,分彆審問過數遍,理清了關係網,便傳了薛恕來,讓他按照龐義和丁昌順供出的名單,挨個去拿人。
“臣還有一事要稟。”薛恕收起名單,才說起了昨晚的審訊情況。
“說。”殷承玉端起涼茶抿了兩口。
薛恕便將紅蓮教中的內亂說與他聽。
“應紅雪?”這個名字叫殷承玉皺了眉,總覺得似乎在哪兒聽過。隻是一時又想起來,便隻能暫時按下,道:“叛軍內亂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他屈指輕敲桌案,略微沉吟:“先前招安之策已經被否了,殷承璋要想立下大功,絕不可能招安紅英軍。眼下卻說高幼文與朝廷的人有聯係,還做了交易……其中必定有貓膩,你再派人將徐惠盯緊些。”
薛恕頷首:“已經傳訊給外頭的探子了,一有動靜便會來報。”
殷承玉滿意頷首,便起身要去處理其他事務。
經過他身側時,忽然注意到他換了衣裳,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孤的中衣,記得洗乾淨了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