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恕走後,殷承玉又喚了趙霖進來。
趙霖懷裡揣著幼虎,正使勁將幼虎從胸前衣領處鑽出來的毛茸茸的腦袋按回去:“殿下。”
“今晚恐怕會有狼群來襲,你去統計一下所帶的酒和火油還有多少。”
殷承玉用枯枝在地上畫了個圈,又憑著記憶將兵士們休息的營帳畫出來,正好是個大圈套著小圈:“狼群懼火,統計完酒和火油之數後,你便帶人暗中去挖溝槽。動作務必要隱蔽,可借助營帳遮擋。一切都準備好後,再來稟孤。”
從他說起狼群來襲起,趙霖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神色逐漸變得凝重。
他雖然不擅詭計,但腦子並不笨。聽到殷承玉特意交代要隱蔽,便多少猜測狼群之危恐怕是小人作祟,外頭多半還有人在盯梢。
“留守的人隻有一半,可要臣立即派人將賀將軍召回來?”說完又立即反應過來,方才他還在外麵撞見了本該出去尋狼王蹤跡的薛恕,恐怕這會兒薛恕已經去報信了。
果然就聽殷承玉道:“孤已經命薛恕去尋人,你儘快挖好溝槽,再將樹枝枯葉填入溝槽裡,用烈酒和火油澆透了。”
趙霖領命,正欲離開時,想起懷裡的幼虎礙事,便又將幼虎拿出來留在了殷承玉的帳子裡。
若是真有狼群夜襲,也就殿下的帳子裡安全些。
趙霖按照殷承玉的吩咐,花了兩個時辰便將溝槽挖好。
溝槽隱藏在營帳底下,有三尺來寬,一尺來深。裡頭已經填滿了白天為了取暖撿拾的枯枝樹葉。隻等到時一聲令下,便可澆入烈酒和火油,將帳子點了,燒起熊熊火圈。
殷承玉聽了回稟,又吩咐道:“再挑四五個箭法好的弓箭手,讓他們帶上重弓,藏於樹上待命。提點他們都警醒一些,注意四周,彆著了道。對方除了狼群,恐怕還會有旁的手段。”
以他對殷承璟的了解,若他當真要動手,恐怕不會隻有狼群這一層保障。
趙霖垂首應是,便又出去布置了。
因得了殷承玉的警醒,趙霖有了防備,命人暗中幾度搜尋之後,已經找到了盯梢之人的方位。隻不過為了迷惑對方,他隻做未覺,依舊按照往常的習慣安排人布防換防,其餘人明麵上進了帳中休息,實則整裝待命。
營地中除了幾堆快要燃儘的篝火,便隻有縮著身體守夜的一小隊士兵們。
雪林的夜晚極靜,除了寒風不斷撥動樹枝的簌簌之聲,便隻偶爾有幾聲獸類或者鳥雀的叫喚聲。
而此時這靜謐中,又多了幾道竊竊之聲。
“引來了麼?”
“快了,已經在兩裡之外。”
殷承璟聞言滿意頷首,對藏身樹上的探子道:“動手吧。”
兩名探子得了令,立即下了樹,往不遠處的營地靠近。
今夜起得是西北風,他們找到了營地的上風向處,用麵罩擋住口鼻後,便自懷中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來。瓷瓶裡裝得是極細的藥粉,探子將藥粉倒入隨身攜帶的爐子裡,點燃了火,便見那藥粉很快燃燒起來,湧出大量的白霧,順著風往營地方向擴散。
殷承璟籌謀許久,要動手自然不能隻指望狼群。
這藥粉是他千方百計尋來,無毒,卻隻需燃上指頭大一點便能叫人深眠。
如今這麼多的助眠藥粉順著風吹入營地裡,殷承玉手底下的人一覺好眠,恐怕等狼進了營地都不知道。
眼見白霧已將逐漸籠罩了營地,不遠處又響起一聲尖利的夜梟叫聲,殷承璟得了信,便悄無聲息地帶著人退去了遠處高地觀戰。
——狼群要來了。
殷承玉坐鎮帳中,此時正用一塊打濕了水的帕子捂住口鼻,輕悄悄地撩起帳簾往外看。
漆黑雪林裡,數十雙泛著幽幽綠光的眼睛的浮在空中,正在快速靠近營地。
若是側耳細聽,甚至能聽到腳爪踏過雪地的聲響。
狼群的速度極快,不過片刻間便已到了眼前,
殷承玉耐心等著,在狼群距離營地隻有不到百尺時,放出了響箭。
箭矢拖著長長的嘯聲升至空中,在營帳中待命的兵士們立即撤出,快速將腰間的烈酒或者火油倒在帳子上,點著了火。
十數頂帳子同時燒起來,火焰蔓延到地麵時,又迅速點燃了溝槽中的枯枝樹葉。熊熊火焰如同接力一般,快速沿著溝槽蔓延開來,形成一個完整的圓,將整個營地圍在了裡麵。
而此時,狼群剛至眼前。
這些狼是被專門引來,他們循著引狼人留下的氣息一路疾奔而來,速度極快。營地的火圈燒起來時,有數隻狼甚至因為奔跑速度太快來不及停下,身體已經先衝進了火中。
火焰撩過皮毛,凶悍的草原狼亦發出哀嚎聲,令餘下的群狼望而怯步。
三四十頭草原狼分散著守在火圈之外,虎視眈眈望著火圈內的人,接連不斷地發出低吼之聲。
為保不出差錯,烏珠公主還特意讓引狼人給這些草原狼喂過了人肉。嘗過人肉滋味的草原狼凶性更強,如今見著了活人,眼中綠光瑩瑩。
若不是畏懼著麵前的火焰,早已瘋狂撲了上來。
殷承玉抱著吸食了白霧昏昏欲睡的幼虎自帳中出來,沉聲道:“動手,一隻不留。”
趙霖得令,早已經準備就緒的弓箭立即齊發。
營地中留守的人手隻有二十餘,但狼群數量卻有三四十。
箭矢落下,隻有數頭草原狼當場斃命,餘下被射中的草原狼負了傷,發出憤怒的嘶吼,竟試圖躍過火圈突襲。
而此時被殷承玉安排藏身在營地外樹上的弓箭手便起了作用,熊熊火光將營地照得大亮,弓箭手藏在樹上,離狼群極近,又用重弓,但凡有試圖躍過火圈的草原狼,都被一箭斃命。
不過片刻,狼群就已經損失了十數頭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