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去接人,轉頭就跑沒影了,你們父子倆真是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葉德昌隻覺一口大鍋砸下來,怎麼又成了他的錯?
得,和女人講不清道理,也不能講道理,因為她們遷怒起來毫無道理可講。
他也不辯解,多年經驗告訴他,說一句絕對有十句等著,他乾脆換了個話題。
“小肅今天能來嗎?”
“能吧。”裴舒雪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想了想遲疑的拿出手機,“要不我再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嗯,問吧,有其它事做就想不起挑他的刺了。
葉德昌特彆好脾氣,“跟他說,隻要他能來,無論多久我們都等他。”
然而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等客人們基本都到了,還是不見等待的那個人。
葉驍靠著酒店門前的大金龍柱,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著打火機,一會打開一會闔上,也不點燃,隻那麼來來回回的按著。
此時已是將近晚上八點,華燈將酒店大門照得愈發金碧輝煌,他站在光裡,穿著精致的煙灰色西裝三件套,姿勢卻是與之相反的透著一絲不羈。
優越的骨相、完美立體的五官,不笑時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高冷,一笑又充滿了深情般的魅惑。
看著這樣的他,很容易想到四個字——雅痞紳士。
“裝什麼酷呢。”鬱栩文踏上台階,溫和地笑,一如過去的很多年那樣調侃。
“老遠就瞧見你了,是你家老爺子過壽,你怎麼整得跟個花孔雀似的。”
“我高興。”葉驍啪地蓋上打火機,劍眉微挑,毫不客氣的回懟,“不像你,整天裝模做樣,明明是個黑心肝,偏偏愛穿白西裝,假不假啊你?”
“白和白才配,灰不灰、黑不黑,一點都不純粹,太暗淡了,容易寂寞。”鬱栩文笑容不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有些無奈。
“還生氣呢,下次我再不提了還不成嗎?”
“提什麼?”裴舒雪從後麵走出來,先看了眼自家兒子,“你是不是又欺負栩文了?”
又來。
葉驍無語望天,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但凡他和鬱栩文之間出現矛盾,肯定是他不對,因為人家“乖巧、有禮貌”,不像他怎麼叛逆怎麼來。
可是天知道,他們乾的那些壞事,十有八九都是鬱栩文的主意!
“我真該去問問梁阿姨,她和您是不是小時候抱錯孩子了,鬱栩文才是您兒子吧?”
“要是真那樣就好了。”裴舒雪將鬱栩文拉到身邊,滿意的上下打量,“栩文可比你省心多了,我巴不得和你梁阿姨換一換。”
“巧了,我媽也是這麼想的。”鬱栩文也不當真,跟著開玩笑,“我媽早嫌我又悶又無趣,總說我沒有葉驍嘴甜、討人喜歡,要不您們真換一下吧?換到葉家是我賺大了呀!”
裴舒雪被逗得哈哈大笑,握著他的手真像親母子一般。
葉驍撇撇嘴,正想打斷他們的“母子情深”,就見車燈閃過,又有輛車開了進來。
他當即直起身,是顧家的車。
鬱栩文笑著回頭,也跟著望過去。
車子停下,後門打開,一道粉色身影跳了下來,“葉驍哥哥!”
葉驍神色一冷,轉過頭看向彆處。鬱栩文唇角笑意加深,主動打招呼,“皎皎來啦。”
“栩文哥。”顧皎皎朝他敷衍的點點頭,小跑著挽住裴舒雪的胳膊,“裴姨,幾天不見,好想你啊。”
嘴上這麼說,眼神卻始終不離葉驍。
裴舒雪笑著打趣,“是想我,還是想你葉驍哥哥啊?”
“裴姨!”
“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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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嬌嗔一聲怒斥同時響起,眾人皆是一驚,連剛下車的顧琤和劉婕都不約而同站住了腳。
“媽,我說了很多次,不要開這種玩笑。”葉驍沒看其他人,隻盯著裴舒雪,眼裡充斥著煩躁和失望。
他解釋過無數次、抗議過無數次,顧皎皎我行我素也就算了,可為什麼連他的親生母親也把那些話當作耳旁風,一點不往心裡去?
他的意見就這麼無關緊要嗎?
“您若是真喜歡她,認她做乾女兒,或者直接將所有財產都交給她,我都沒意見,但是煩請您以後再彆把我和她扯在一塊。”葉驍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
“如果您還想要我這個兒子的話。”
“葉驍!”葉德昌快步走到裴舒雪身邊,攬著她的肩膀怒瞪兒子,“怎麼跟你媽說話呢!”
裴舒雪身形晃了晃,神情滿是不可思議,她是又驚又怒又氣又傷心,還有些茫然不解。
不過是長輩打趣打趣小兒女,怎地就到了這個地步了?
再說顧皎皎有什麼不好,和他年紀相當,長相相配又門當戶對,還對他一往情深,多少人求都求不來,隻他厭惡得就跟要殺了他一般。
她連忙去看顧皎皎,被當眾這麼下麵子,小姑娘臉皮薄隻怕受不住。
果然,顧皎皎死死咬著下唇,麵色慘白、眼睛通紅,盯了葉驍好一會才一跺腳轉身往外跑。
“皎皎!”
顧琤和劉婕著急要追,又一束燈光打過來,隨即兩輛車依次駛進,間隔不遠不近。
鬱栩文眯了眯眼,一輛幻影,一輛……帕薩特?
他在後麵那輛車的車牌上停留了幾息,眸底閃過莫名的光。
鬱葉兩家旗鼓相當,裴家原本比之二者還要弱一線,卻因為出了個例外,使得它的地位變得玄妙起來,而那個人隻怕此刻就坐在這輛不甚起眼的車裡。
葉驍突然挺直身體,快步走下台階,他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顧皎皎也站住不動了。
原來不知何時打頭的幻影已經停了下來,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站在車邊,朝眾人瞧了一眼,一手搭在腹部、一手打開後座車門。
雪白的腳趾踩著裸色高跟鞋緩緩落到地上,男人伸出手,纖嫩的手掌輕輕搭上,銀色的裙擺垂順而下,遮住了筆直修長的小腿。
如波浪般的長發隨風微微飛舞,落在來人光滑的肩膀上。綢緞般的麵料似輕紗溫柔地包裹住穠纖合度的完美身材,還有無數細鑽裝點其中,散發出淡淡的珠光感,宛若繁星璀璨。
月中仙走下了瑤台,玄女步下了九天,銀河照進現實,星辰落入凡塵,從此花界有了無冕之王,人間有了第一香。
當。
酒店大廳內的座鐘發出沉悶的一聲響,時針指向了八點整。
嘩啦。大門台階下,正對著的水池噴射出無數道水流,伴隨著優美的音樂聲,如同交響樂般,噴灑向天空,又傾泄而下,濺出細碎而燦爛的水花。
“呀。”
顧茉莉聽見動靜側過身,正好對上落下的水花,她下意識抬起手遮擋,卻仍有水珠迸濺到臉上、胳膊上。
冰冰涼涼的感覺並不難受,反而很舒服,像是冬日裡偷吃了一口冰激淩。
她忍不住笑,笑容明媚又舒展,眉宇間儘是純然的喜悅,仿若得到了某樣意外珍寶,純粹、靈動,乾淨無暇,又聖潔得好似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