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龍其實沒逃太遠。
他昨晚被薑時吆喝來的小鬼嚇了半死,現在走路腿都在顫。
警局的人在四處找他,衛龍躲在不遠處的綠化草叢中,大氣不敢出一聲。
警局門口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這邊,衛龍一顆懸吊吊的心終於落下來,還沒等他緩口氣,便後知後覺地發現,四周有點過於涼快了。
現在是夏季,照理說草叢中應該多蚊蟻,衛龍今天愣是沒感受到。
他身上汗毛一層層豎起,寒意不斷迫近。衛龍僵硬地轉頭,視線移到他的肩膀上,肩膀已經濕了一大片,黏糊糊的液體把衣服顏色染深,散發出濕冷的惡臭。
它、它來了?
衛龍不敢抬頭,抬腳想悄悄移動一下,一隻斷手“啪”地一聲落下來,掉在他的腳上。
衛龍這下看清楚了,那是個男人的手,手指關節很是粗大,皮膚慘白中帶著大片屍斑,黑紅的鮮血像露珠,顫巍巍地沾在皮膚上。
衛龍全身發抖,斷手輕輕地、柔柔地撫過他的大腿,似乎十分迷戀他,所過之處,不止留下黑紅的血跡,還沾了許多黃色的膿水。
“啊!”衛龍再也忍不住,發出破鑼般的大叫。這一聲吼叫似乎令斷手停止不動,然後很快地,樹乾上的‘人’跳到地麵,它臉上全是血,衛龍隔遠些根本看不清五官,現在一近,看到它臉上紮了數不清的碎玻璃,眼皮上的碎玻璃甚至和著血,粘連在睫毛上。
如果那黑糊糊的一團算得上睫毛的話。
“鬼,有鬼,彆殺我。”衛龍想跑,卻被斷手扯住腳,往樹林裡拖,地麵上蜿蜒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祁卿趕到警局門口,一來就聞到濃重的腐臭味,麵色一變,問旁邊的人:“你有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
警員道:“沒有。”
祁卿靈覺再被封印,也比旁人要好。他知道是沉鴛湖的厲鬼來了,心裡一沉。
一個厲鬼殺人用不了多少時間,現在隻能希冀它折磨衛龍的時間長一點,彆那麼快殺衛龍。
當務之急是怎麼找到衛龍。
現在人命關天,祁卿差點想抬手去摘眼鏡,但他還是忍住。摘了也沒用,摘了他沒法恢複修為,反而會招來更多厲鬼。
警局門口楊柳依依,即使是入夏,這些葉子也十分翠綠。祁卿思量一番,走向柳樹,他身量很高,伸手就能摘到一片柳葉。
“幫我拿一碗水過來,謝謝。”
柳樹屬鬼,用柳葉在水碗裡過一道,然後念一段老君明心咒,再用這片柳葉沾水洗三道眼睛,常人就能看到鬼怪的痕跡。
旁邊的警員知道祁卿是天師道法協會的人,二話沒說按他的要求去做。
祁卿閉了眼睛,暫時摘下眼鏡,用清水洗眼,往複三次後,立刻帶上眼鏡。
樹乾上、草坪上,全沾了發黑的怨氣。草地上更有一道長長的血跡,沾著黑沉的怨氣,極為詭異。
現在天師協會的人根本沒趕到,隻能祁卿自己上。他摸了摸兜裡從小帶到大的佛珠,跟著血跡上前。
從“鬼打牆”、“鬼遮眼”這些詞來看,都該知道鬼物擅長障眼法。祁卿加持了老君明心咒,七拐八拐來到一條沒什麼人氣的小巷。
衛龍已經痛到破音:“彆捏骨頭……我脫衣服給你看!你不是喜歡男人?我滿足你,彆殺我。”
“啊!”祁卿聽到東西碎裂的聲音,似乎是衛龍的骨頭,衛龍的慘叫聲越來越弱,絕望的哭泣回響在巷內。
厲鬼殺人是沒有理智的,沒任何條件可以講。
隻要再遲一點點,衛龍就會死。祁卿再也顧不上害怕和惡心,右手攥著佛珠,念了一段常人都能用的大慈大悲咒,將佛珠朝著厲鬼打去。
他用了兩顆佛珠,假如祁卿開了靈覺,就會看到佛珠上帶著刺眼的金色光芒,穿過層層怨氣,直朝厲鬼而去。
這是佛教高僧加持過的佛珠,又被堂堂天師戴了那麼久,上麵法相威嚴,彆說沉鴛湖的厲鬼,就是百年厲鬼也要避其鋒芒。
厲鬼折磨衛龍的動作停了下來,滿是玻璃碎片的眼皮一陣顫動,臉上的血流得更凶,吱呀地揮舞雙手怪叫著,就要向後跑。
祁卿用了佛珠,便不想浪費,清喝一聲:“孽畜,還想躲去害人?你是要斷了你輪回的路?”
俗話說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祁卿現在提了膽氣,便是為了壓下那厲鬼的氣焰。
可惜天不遂人願,隨他話語落下,本來瘋狂掙紮的厲鬼忽然不動了。
厲鬼怎麼可能會被一句話鎮住?祁卿正思忖,空中的佛珠光芒黯淡,一下掉在地上,佛珠上甚至出現幾條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