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麵、春山眉,秋水盈盈一雙目,多情應風流,這才像她。
宗欽拉起她的手,坐在榻上,雙目含情,看得薑晗雞皮疙瘩迭起。
怯怯的低下頭,“皇上?”
宗欽卻沒回,雙目如炬,盯著她的側臉,又伸手撥開她的青絲,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
沉默良久,宗欽才道:“朕觀你似乎並不開心?”她的抗拒很是明顯,宗欽自小在爾虞我詐的皇宮長大,禦極九載,又淌過波雲詭譎的朝堂,薑晗這點抗拒,隻一眼便能看出來。
薑晗從來沒有把握自己能瞞過皇帝,她知道自己不夠聰明,隻是到了這個時刻,她強撐著自己抬起頭來,跟宗欽對視。
宗欽的眸色較普通人更深,是接近於黑的顏色,平淡、冷漠,是沒有溫度的。
“我沒有想過要進宮。”薑晗一字一字地道,她沒有做過要進宮的夢,沒有過要跟皇帝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
她少時還小的時候,跟著她爹出去勾欄瓦子裡聽戲聽曲,戲文裡的唱的皇宮無論多麼婉轉動人,她總是覺得那是個她不能也不會觸碰的世界。
如今坐在這裡,成為這巍巍皇宮的一個影子,她隻覺得,有一隻巨大的猛獸在吞噬她。
宗欽信這話,他微微蹙眉,疑惑,“你喜歡謝鬆之?”
“不喜歡!”薑晗脫口而出,誰會喜歡謝鬆之那種老婆死得又快又蹊蹺的男人,再是相貌英俊,仕途通達,以後位極人臣,她也怕死。
宗欽端在手裡的茶還沒有沾嘴,就聽見了薑晗的拒絕,又問:“你喜歡之前的未婚夫?”不然也不能解釋她的抗拒。
薑晗搖搖頭,“也沒有。”他們就見過兩回,都是在家長的陪同下,禮貌的打過招呼,說實話,她現在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了。
宗欽喝了兩口茶,放下,注視著薑晗,她眼睛清澈澄亮,一眼能望到儘頭,她右眼的眼尾,有顆粟米一半大小的紅痣,看起來眉目越發多情。
“那是為何?”宗欽自認為自己雖未有宋玉、潘嶽之貌,可也能說是風流倜儻之輩,更是九五至尊,這在她眼裡,怎麼沒有一絲的好感。
薑晗的手攥緊了手帕,睫毛顫動,幾欲張嘴,又怕說錯,最後沉默不語。
“嗯?”宗欽語氣平淡,毫無起伏,可薑晗卻聽出一種風雨欲來的恐怖。
“害怕。”
薑晗還是說了實話,她害怕,害怕皇宮,更害怕皇權,在古代生活後,才發現以前看的小說、影視裡都隻是輕描淡寫。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不是戲言。
她見過的,從皇宮裡拖出去的那一車的屍體,都是年輕的宮女太監,隨意的、四仰八叉的在板車上,蓋了張黑色的布。
那天,她自京郊歸家,路過野攤,貪吃,下車買吃的,清風吹過,掀起一角,睜圓的眼睛,散亂無序的頭發,青白的臉。
那是宮中送出去京郊的亂墳的屍體。
都說如今律法嚴苛,不能亂傷人命,哪怕是奴仆,也不能,可那一回,她望著,那牛車拉著的一堆的屍體,是一群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