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奇不想再繼續跟陳浪辯論,因為在他的認知中,陳浪是沒有資格跟他辯論的。
自己與他爭論,一來是在貶低自己,二來會抬高陳浪。
橫看豎看都是自己吃虧。
“胡攪蠻纏,也改變不了你這篇文章狗屁不通的事實。”韓奇淡然說道,試圖用這句話,終止這場在他看來很無趣味的辯論。
陳浪挑了挑眉,反問道:“難不成在韓先生看來,國庫充盈、兵強馬壯都是狗屁?”
“我還以為韓先生學富五車,沒想到也是個鼠目寸光的草包。”
韓奇勃然大怒,厲聲嗬斥道:“儉能立名,侈必自敗!儉,德之共也!侈,惡之首也!”
“你的文章讓天子多掙錢,多花錢,就是在吹捧奢侈,乃是大惡!”
韓先生麵色漲紅,一副恨不得吃了陳浪的模樣。作為名士,與人辯論,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對方的地位要跟自己平等,或者給予自己足夠多的尊重。
然而陳浪地位跟自己天差地彆,也沒有給自己任何的尊重。
自己理睬他一兩回就算是很給麵子了,誰料這廝竟然不依不饒,實在是可惡!
陳浪卻很認真的在跟他辯論:“天子不掙錢,國庫拿什麼給遼國歲幣?”
“天子不花錢,全國的道路、水利等公共設施,靠什麼來維護?”
韓奇咬牙切齒的說道:“老夫從未聽過,國家財政需要天子來操心,你當滿朝文武都是擺設嗎?”
陳浪嗬嗬一笑:“可是滿朝文武跟都吳先生一樣,認為掙錢是很齷蹉的事情啊。”
韓奇道重重拂袖:“黃口小兒,滿嘴歪理,速速住口!”
陳浪聳了聳肩,看向了常安民。
常安民一直都在冷眼旁觀,但此時他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常安民正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進行一場豪賭,賭的就是天子取財。
當今天子剛繼承大寶的時候,對天下文人極端的好,童生每月領取五十文補貼這件事兒,就是當今天子繼位後定下的規矩。
給天下文人發錢,給滿朝文武、地方官員漲薪,很快就把國庫給掏空了,為了填上窟窿,就隻能拆東牆補西牆。
拆掉的這麵牆,叫做軍費。
軍費被挪用,軍隊戰鬥力自然大打折扣。
北邊遼國察覺到了這個情況後,悍然發動戰事,大軍一度打到了京城外圍。
在簽訂了一係列不平等的條款後,北遼退兵,而大燕朝的國庫,也徹底空虛。
天子終於意識到,光靠文人的嘴是擋不住北遼的騎兵的,想要江山永固,就得先讓國庫豐盈,然後拿這些錢去強大軍隊。
然而問題在於,天子政令不可隨意更改,如果貿然削減文人的福利,同樣會鬨得天下大亂,所以天子隻能把主意打到商人的頭上。
於是商人開始崛起,並且一度掌握了內閣的話語權。
但商賈有了權力,會比文人更加可怕。
因為商人逐利,在利潤麵前,他們是沒有骨頭的。
陛下於是又回過頭來準備收拾商賈。
不過收拾商賈並不代表就要完全廢棄掉商人,因為大燕朝的國庫,還是要指望這個群體的。
所以陛下的打算,是把純粹的商賈從朝堂之中趕走,提拔一群懂得如何掙錢的文臣。
常安民正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會把陳浪點成本次院試的案首。
這是他的向皇帝遞交的“投名狀”,也是他的底線,任何人都不能質疑、否認。
韓奇的這番話,明顯觸及到了他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