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男人後腦著地,摔得整個人都迷糊了。
地上的灰塵飄散又沉落,月光透出寬大的窗閣,灑落在他們身上。
“你是何人?”許延死死抵著他,背月的輪廓形成龐大的陰影,完全覆蓋了身下的男人。
男人眨了眨眼,“……我?”
“說。”許延用森然的語氣威脅道,“不然殺了你!”
“殺我?”男人道,“你在嚇唬人嗎?”
許延冷哼一聲:“是不是嚇唬人,你很快就知道了。”
相比許延的緊繃,男人顯然非常放鬆,甚至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我現在就知道,你能拿到令牌到這裡來,不可能不被發現,可你的身上一點血腥味都沒有,證明你從進宮的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殺。”
許延凝噎,氣氛非常詭異地沉寂了一會兒,他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謝……”男人非常短暫的頓了頓,“嗯,我姓葉,葉流州,你又是什麼人?”
許延心裡想著怎麼解決麻煩,一時沒吭聲。
葉流州卻已經掙動起來,一連串地問:“你是誰派來的?你來找什麼?”
“閉嘴。”許延額角的青筋一跳。
“你不說我也知道。”葉流州抬起一隻手,在他麵前晃了晃那顆散發淡淡輝光的明珠。
像是受到一種蠱惑,許延的眼睛也跟著明珠轉動。
“你是為了它而來。”男人用肯定的口吻說道,“我也是。”
許延打定主意,要搶走明珠打暈男人,然後快點離開皇宮。
正欲動手,不料葉流州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把明珠放下道:“大俠,有話好好說,珠子你拿去,千萬不要動手。”
許延劈手奪過明珠,鬆開男人站起身,毫不停頓地打開窗子翻出去,然而沒走一步卻感到衣擺一滯,他回過頭。
男人與他隔著一扇窗,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天邊的霧散儘了,墨雲向兩邊退開,皎潔的月光傾泄。
男人的麵容逐漸清晰起來,雖然沾滿了塵土,卻依然可見他的眼尾上挑的線條,那是一雙桃花眼,流轉間像是水麵倒映的一彎月色。
他問:“一起走?”
許延和他對視幾息,吐出兩個字:“鬆手。”
葉流州非常配合的攤開手,向後退了兩步。
許延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他還沒有走遠,便見遠處燈火延綿,飛快移動,禁軍已經訓練有素地從四麵的包圍過來。
無可奈何,他隻能又退回庭中。
葉流州邁著慢悠悠地腳步從閣中走出來,無比閒適地道:“真是不巧啊,你被發現了。”
他帶著一絲戲謔地看著許延,“怎麼辦呢……你要是被抓住了,知道是什麼結果嗎?”
許延道:“你有什麼主意?”
葉流州也不繞彎子,道:“你帶我一起出宮,我就告訴你怎麼避開這些禁軍。”
“你既然能進來,為什麼不自己出去?”
他挑了挑眉,答道:“因為我的身手不如你啊,要想避開禁軍出宮,需要非常快的身手穿過暗道才能不被發現。”
再過一會兒功夫禁軍就該趕到了,許延飛快地道:“成交。”
葉流州笑起來,“先上閣頂,跳到主殿。”
許延率先利落地飛身上去了,一低頭,看見竟然對方在那裡慢吞吞地爬牆,吭哧吭哧好像非常費力一般。
那瞬間許延覺得帶上對方出宮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隻能有些惱火地衝葉流州道:“你何止是身手差?你是一點也不會吧?”
“等我一下,很快就來了……”葉流州還在努力。
按他的速度估計禁軍來了他還沒能上來,許延微微閉了閉目。
隻能落下去,大步上前,經過葉流州時,一把抓住對方的後領把人提起來,在石雕上借力一踏,穩穩落在琉璃瓦頂。
帶著一個人的重量,他的動作絲毫不滯澀,行雲流水般躍到太玄殿上,許延鬆開葉流州,伏下身查看對方所說的暗道路線。
殿下一片黑壓壓的禁軍已至,許延屏著呼吸,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葉流州的輕喚聲。
他還當對方有什麼重大發現,回過頭,發現這家夥像個大柱子似的站得筆直,生怕底下禁軍發現不了一樣,正手指著廣袤無垠的夜空,笑道:“快看,星空!”
許延額角青筋暴起,一記手刀把人打暈過去,他扛起昏迷的男人,一刻不停地穿過那條花木相掩的暗道。
枝隙間錯落的光影不斷劃過他的麵容,衣袂獵獵驚落滿地飛散的花瓣。
遠方的夜空如葉流州所說,鋪滿了碎鑽般的星辰,彙成一條璀璨的銀漢,站在高處,宛若觸手可及。
許延抓著宮牆上的繩索落下去的前一刻,看見整個皇宮的燈火仿佛地獄紅色岩漿蔓延開來,禁衛軍金戈鐵馬穿梭其中。
他不由皺起眉,“至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