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1 / 2)

亂臣俯首 山人道閒 7374 字 10個月前

是夜,團團烏雲如同散開的墨,壓著半輪皓月,吞沒了淺薄的月光。

許延從茶欄裡出來後,換好行頭,在皇宮牆下靜靜蟄伏著,與陰影融為一體。

等到天色一片漆黑時,高牆上的巡衛轉到另一邊,他才把繩索甩手一拋,剛好掛在石壁上突起的一角。

許延扯了扯繩子,確定不會斷開後,腳尖借力一踏,身形宛若夜鳥一般丈丈飛高,不過數息時間,他便無聲無息地落在宮牆上,在巡衛回身之前,收回繩索,進入宮內。

無數宮殿巍峨的飛簷翹角在夜色裡影影綽綽,宛若披著一層黑紗。

沿著深深曲徑,許延放輕了腳步,前方拐角處一隊巡衛迎來轉來,他飛快避開,潛在一處屋後坐下,借著窗閣映下的燈火,他掏出衣襟裡的圖紙展開。

可以清晰地看見上麵縱橫交錯的皇宮路線,注著密密麻麻的標記,而紅筆所圈的中心處,正是皇帝所居的太玄殿,其上畫了一個亮閃閃的明珠。

可太玄殿四麵空曠,設有門樓,一旦有異動,就會被樓上的弓箭手居高臨下地一箭射穿。

許延收起圖紙,抬起眼睛,低聲喃喃:“少了一樣東西。”

他剛站起身繼續向前走,卻聽身後屋裡傳來一陣喧嘩聲,似乎是幾個守衛進了屋,正招呼著讓宮人快點送酒來。

“差點忘了。”許延回過身,幾不可聞地道:“是禁軍親衛的令牌。”

他打暈了送酒的宮人,把人扒了衣服自己換上,再隨手戴上紗帽,擋住半張臉,打開木門。

屋裡燈光通明,一張木桌聚了兩三個守衛,許延低著頭把酒放在桌上,聽見為首那人斥責了幾句怎麼來得這麼慢,接著又跟同僚們說起之前的話題。

許延拿著托盤,動作畏縮地往後一退,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他的手一動,同時守衛腰間的令牌消失不見。

正要出門時,守衛灌了一口酒,無意中手臂蹭過腰間,頓時發現不對勁——令牌已經不見了。

“我令牌哪去了?”那人連忙站起來。

“就沒見你擺弄令牌,彆是來時落下了。”同伴道。

“不可能啊,剛才還掛在腰上啷當響……”守衛掃了一圈地麵,一抬頭,看見一腳邁出門檻的許延,不由眯起眼睛,注意到這人的身形高大眼生,當即喝道:“站住!你是哪個宮的?”

那一瞬間許延身形定住,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

守衛立刻警惕起來,“你是何人?回過頭來,聽到沒有!”

許延收回了那隻腳,單手把脖頸領口裡黑布挑出來,向上一拉,蒙住大半張臉,隻留下一雙冰冷銳利的眼睛。

隨著嘎吱一聲,他關上木門,轉過身。

守衛一看對方蒙住麵孔,一身肅殺之氣幾乎讓整個屋子黯淡下去,頓時驚慌起來。

“什麼人?!”

“有刺客!抓住他!”

其中一人剛想拿起桌上的佩劍,不妨迎麵托盤飛來,隻能抬手去擋,在視線受遮擋的那一刻,整個人驟然被一股大力提起來。

許延立在守衛身後,一手卡著他的脖子,向對麵兩個人沉聲道:“不許動。”

兩個守衛頓時僵硬了,“你想做什麼?!”

“快放開他!”

被挾製住的守衛渾身顫抖,不敢掙紮,求助般看著自己的同僚。

兩個守衛不敢再妄動,隻能叫嚷道:“我告訴你,這是在皇宮,你逃不掉的!快快放開他,還能有一條生路!”

許延聞言微微頷首,真就如他們所言,猛地將人質推向他們,接著他整個人也跟著上前,一掠而過時帶起獵獵風聲,讓桌上的燭火隨之傾斜,幾欲熄滅。

屋裡光線大暗,隻聽鏗鏘一聲長劍出鞘,一道雪光劃破幽暗,許延在分毫之間側身,避過可以將他劈成兩半的利刃,揮出一掌打暈執劍守衛。

另一人顯然驚慌至極,劍才出鞘一半,就被許延抓住劍鞘硬生生抵了回去,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就已經在對方一擊之下失去意識。

燭火冉冉升起,滿室光線暈染,兩人倒下。

最後剩下的守衛顫栗著後縮,“彆殺我……”

“放心。”許延做了保證,下一刻上前把人擊暈。

再次走出門時,他已是一身侍衛打扮,修身長袍配長劍,從肩膀到腰部的線條非常顯眼,流暢而挺拔。

玄底盤雲紋的領口太緊,許延抬手鬆了鬆。

拿到了令牌後,他很快通過審查,穿過門樓,進入主殿旁邊的藏寶閣裡。

閣內一片漆黑,許延點了盞燈光,光線一亮,四麵高架上陳列著琳琅奢寶,幾乎讓他有些花了眼。

時間有限,他來不及多看就開始找起那顆西夷進貢的明珠。

四下一片寂靜,許延翻了半天才找到那銀鎏金冠上,他不由鬆了口氣,可拿到手裡他才發現本該鑲嵌在上麵的珠子卻不見了。

他頓時眉頭一皺,回身掃視一圈閣內,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不對勁。

手邊燭火往深處一移,爬滿的陰影褪去,隻見不遠處站著一人,衣衫襤褸,鬢發散亂,臉上沾滿灰塵,看不清五官的輪廓,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竟然有個人無聲無息地站在這裡,他一點也沒有察覺,這一幕簡直是駭人的。

許延頓時渾身都繃緊了。

對麵的男人迎著他的視線,歪了歪頭,袖子裡的手隨意一抬,一顆皎白的明珠拋向半空,落下時被他穩穩接在手心。

“你……”男人似乎覺得挺有意思,想說些什麼,然而才出了一聲,就被突然上前的許延抓住,狠狠扣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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