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手裡最後一塊栗子糕。
“你說你想吃。”葉流州循循善誘道,“這個就是你的了。”
季六猶豫半晌,動了動唇角,正準備把那兩個字說出來,可葉流州在他發聲的前一刻,抬手就把最後的栗子糕吃下肚了。
於是季六這一聲“想吃”變成了“哇”,他蓄了滿眼眶的淚水噴湧而出。
葉流州趕緊捂住他的嘴巴。
可這短暫的一道聲音已經引起了廚娘的警覺,腳步聲向這邊移了過來,同時有宮女道:“剛才是什麼聲音,那邊是什麼人?”
“快來看,這裡的糕點怎麼不見了?”
葉流州笑著捏了捏季六的臉,轉身獨自悄無聲息地翻出窗。
被撇下的季六正眼淚汪汪地暴露在宮女們的視線下,兩方相對,他的小鼻子下麵冒出一個氣泡,在空中輕輕炸開。
“季六……”記憶的河流回溯而來,葉流州睜開眼睛,他扶著額頭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深深皺起眉頭,“為什麼會想起以前的事……”
是因為阿仲和當年的季六有幾分相似嗎……
他抬起頭,屋裡的木縫間露出一縷縷的陽光,浮塵在半空中不斷翻飛著。
下午陽光曛人,院裡一棵桃樹,枝葉間滿是碎金。
廊下堆著一捆捆柴禾,許延穿著一身收袖圓領袍,胸前刺有暄和通寶的方孔銅錢,他雙手握著斧頭,手起刀落,木墩上的柴禾裂成兩半。
許夫人坐在旁邊,手裡端著一盞茶,她頗為無奈地歎道:“告訴你多少次,在京城裡營生也就算了,不準摸進宮去,你就是不聽。”
許延專注地劈著柴禾,“隻有那一次。”
“這次回來了就彆走了,你離家多年一直一個人,總不是個事,鎮裡彆的人在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有了,你記不記得前街那個柳姑娘,及笄韶華,她一直記得你……”
綠意中蟬鳴陣陣,熱浪蒸騰。
“娘。”許延停下動作,轉頭看著她,“我要娶,也隻會是我喜歡的人,若是娶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那就是平白耽誤人家。這一點,您比我清楚。”
許夫人和他對視,微微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一抹淚光。
“娘。”許延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歎息。
“好了好了,我其實是想你能在待在家裡。”許夫人擺了擺手,重新揚起笑容問道,“那你在京城,有沒有遇見中意的人?”
在他們後方看不見的屋下,葉流州和阿仲站在草地上,搭了一個木梯子,葉流州踩著梯子,把阿仲送上屋頂後,自己也爬了上去。
兩人趴在高高的瓦塊上,看見下麵許延在和許夫人說話,離得有些遠,聽不見具體的內容。
阿仲拿著幾張紙,搗鼓翻折了好長時間都沒有疊成型。
葉流州接過,修長白皙的手指飛快翻動幾下,疊成了一個仙鶴,“給。”
“怎麼做到的?”阿仲驚喜地把仙鶴捧在手裡,“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會。”
葉流州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問:“阿仲,你哥有打過你嗎?”
“沒有啊,哥哥的脾氣雖然不太好,但是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阿仲心裡隱隱產生了一點不好的預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