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1 / 2)

亂臣俯首 山人道閒 5267 字 10個月前

陽光將層層琉璃瓦塗上了瑰麗的色澤,府第巍峨坐落,四角飛簷,雲鶴雀替雕琢精細,朱紅梁柱屹立著撐起門楣,門前左右兩座麒麟石雕,威嚴凜然,來者賓客如雲,儘是錦袍玉冠,儀仗扈從連綿。

許延和葉流州行在其中異常顯目,一人衣襟上繡著方孔錢,一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袍子,頭上還戴著籠罩了大半身形的帷帽。

葉流州側耳聽著動靜:“這戶人家似乎非福即貴啊,是在朝裡當官嗎?”

“算是有些權勢吧……”許延正說著,門口的小廝將他們一攔,“不知二位可有請柬?”

那夾帶在信裡的請帖早讓許延給燒了乾淨,他轉了轉修長手指上戴的玉扳戒,神色淡淡地小廝對視,並不答話。

小廝原本還帶著一絲輕蔑,對上他的目光,覺得背脊有些發涼,強撐著道:“你可知這是何地,沒有請柬就彆……”

還沒來及說完,背後突然響起一連串腳步聲,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推開小廝,恭謹地拱手行禮道:“見過公子,裡麵請,老爺已經等您很久了。”

許延心下有些訝異,要知道他離開這裡有十年之久,能一眼將他認出來,看來對方真是有備而來。

他隨手把提著的賀禮交給管家,葉流州跟著對方的腳步聲繞過影壁,分彆乘上軟轎前行,到了垂花門停下。

管家上前一步,道:“老爺就在裡麵,隻不過您得一人去見他……”

葉流州掀開簾布鑽出來,許延便在他耳畔說:“我去見祖父,你先去偏廳等我,待出來了帶你買竹筒酒。記住,彆跟人交談,也彆亂走。”

他欣然答應道:“好。”

小廝引著葉流州朝一側走去,許延跟著管家進了庭院,庭中水缸浮著一麵綠葉,托著雪白含金的睡蓮,花瓣底下隱隱可見錦鯉遊動。

離水缸五六步處置有案幾,上麵鋪著澄心紙,一白發老人立於前,提筆在紙上寫字。

許延走近,微微頷首,喚了一聲:“祖父。”

他這般禮數不周,老人卻半分沒有動怒的意思,反而對他露出一個和藹的笑來,帶動了眉目間的褶皺,“延兒,回來了。”

“是。”許延垂目,沒有兜圈子,而是直接道,“祖父,我這次回來是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人歎了口氣,他重新低下頭,手腕帶動狼毫,墨汁在紙上淋漓縱橫,“可你也要顧及今兒是我七十大壽,還沒開始便要生生與孫子分離嗎?”

許延說不出話來。

老人又道:“你難得回來,不如先住下陪陪我時日無幾的老頭子。”

許延深深皺起眉,還沒來及拒絕,老人便轉向候在一邊管家,“讓我瞧瞧,延兒送的是何禮?”

管家拆開盒子,將紅玉石梅樹盆景放在案幾上。

老人定睛看了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梅壽長春’,延兒有心了。你在外經商倒有所成,想族中弟子多是養尊處優,倚賴門楣,卻是缺了你這份心性,帶著病重的母親,這些年想必過得很不容易,幸好你長大了,離鎮又是個溫山軟水之地,在那裡調養倒也不錯。”

許延聽他說到離鎮的目光微微一凜,不自覺帶了一絲嘲諷地道:“想不到如今祖父還知我們所住之地,當年您若是肯留意一分,我母親也不至於要去離鎮調養身體。”

老人放下狼毫,靜了片刻,道:“十年前我還在朝為官,當時先帝駕崩,宮廷劇變,一切發生得措手不及,我日日留在宮中料理政務,晝夜難安,待知曉此事時已經遲了,你要帶你母親走,我本是不答應的……”

許延神色複雜,問出了一個讓他困惑已久的問題:“您既然不答應,為什麼要幫我們離開?”

葉流州坐在椅子上,小廝端上茶便退下了,他靜靜出了會神,覺得無聊,便背著手在空無一人的花廳裡晃悠,從掛在牆上的畫開始摸索,手指觸碰到微微凸起的印章。

沒摸出來是個什麼字,便聽一陣盈盈的腳步聲和笑語朝這邊移過來,像是府裡的女眷,他退回幾步,坐回椅子上,裝模作樣地端起那盞茶。

一大夥年輕女子簇擁著進了花廳,綺羅珠履,明豔不可方物,行走之間婀娜多姿,環佩叮咚。

見著獨坐一角的葉流州,皆是一愣。

“這是誰?”有姑娘好奇地向同伴投去詢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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