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麵容隱在拂動的白紗下,看得並不真切,季函拉住男人,接著不由分說便去摘他頭上的帷帽,不料對方卻抬手一擋,攔下了他的動作。
季函眯起眼睛,陰沉著開口:“你是不是……”
兩人在大廳中央對峙,賓客們皆向他們看來,旁邊的陳侍郎一頭霧水,訕訕地開口:“季大人,您和這位認識?”
季函並不看他,目光轉向了門口兩邊的護衛,冷聲道:“來人——”
葉流州繃緊了神經,所有脫身的方法全被打斷,若是在這裡被抓住,季函一定會發現他的身份,那麼他就將被重新關回皇宮。
護衛朝他的方向走來,葉流州能感覺到季函陰晴不定的目光打量著他,袖袍下的手心微微泌出冷汗,正當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在耳後響起,“季首輔,你抓著我的人做什麼?”
許延從正廳門前轉了出來,身形高大,眉目冷峻,無數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護衛遲疑著停下腳步,他徑直大步向前,抬手拉著葉流州往身邊一帶,同時一寸寸抬起森寒的視線落在季函身上。
季函沒想到有人膽敢阻撓他,仍是抓著葉流州的手腕不鬆手,緊皺的眉頭壓著一絲怒氣,陰鷙地看向許延。
兩人的目光裡都像是含著鋒利的刀子,大廳裡安靜至極,葉流州不知該如何反應,隻好保持原狀夾在中間木然站著。
季函盯著許延片刻後道:“季六?祖父倒是把你給招回來了?”
許延絲毫不留情麵地道:“放手。”
季函冷冷一笑:“如今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
“我跟誰說話你難道聽不見?”許延不耐煩地重複道,“鬆、手。”
近距離的陳侍郎聞言立刻膽顫心驚地抖了抖。
季函身處權利巔峰,往來官吏無不對他謹言慎行,已經很久沒遇到過這種不看臉色單刀直入的人了,當即額角青筋暴起,怒火在胸腔中騰起。
他還沒來及發作,廳外湧進來一堆朝中權貴和族中弟子,紛紛向季函寒暄問候。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好做有失身份的事,隻能盯著葉流州慢慢地鬆開手,接著眼風陰鷙地一掃許延,意思梁子結下了,轉身麵向眾人。
許延絲毫不以為意,看向葉流州低聲道:“怎麼回事?你看不見亂走什麼?怎麼不在偏廳等我?”
葉流州麵對他好半天沒有反應,隻恍恍惚惚地跟著到走到角落一處案幾邊坐下。
許延給他倒一杯茶,他接著沒喝,仍是有些發怔。
不過一會兒,季老太爺在眾人的擁簇中走了進來,在座冠蓋雲集,道賀聲此起彼伏,侍女們流水一般端上佳肴,壽宴在杯觥交錯間開始。
葉流州的焦距慢慢回神,聽見許延在身邊問:“你還戴著帷帽做什麼?”
兩人坐在最後麵,即使戴著帷帽也不太引人注意,他含糊回道:“沒必要取下來。”
接著壓低了聲音也能聽出裡麵的追悔莫及:“你怎麼不早說你是季家的人?”
“那不重要,我十多年沒和他們往來,與陌生人無二。”許延不以為然地道,“況且,馬上就徹底不是了。”
葉流州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我們何時走?”
“還有些事沒解決,要等等。”許延停了片刻,麵色沉靜地道,“季函在看你,你認識他?”
葉流州微微心驚,很快回過神道:“我怎麼會認識當朝首輔……”
這時季老太爺從席位上起身,舉起金樽朗聲笑道:“今日之喜,一為我七十大壽,二為我那自小養在鄉間到今日才回來的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