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新友(2 / 2)

過天門 唐酒卿 5506 字 3個月前

洛胥似是剛懂,把酒杯拿在手裡轉了一圈:“原來如此,你愛看嗎?”

江濯說:“我不看,不過你既然不看爭元比賽,到彌城是為什麼?”

洛胥道:“我迷路了。”

江濯正在喝酒,聞言一口酒嗆在喉嚨裡,險些噴出來。這可有意思!天底下除了他江知隱,居然還有人會迷路。他大為震驚,忙撐起臉,隔著杯盤酒菜,端詳起洛胥,越看越稀奇:“哦——你迷路了!你迷路很厲害嗎?”

洛胥也撐起臉,漫不經心:“我嗎?很厲害,經常繞圈子,什麼東南西北,從來分不明白。”

江濯很是讚同:“天大地大全是一家,本來就不該分什麼東南西北……咳!那你此番出行,有人陪同嗎?”

洛胥說:“我沒有親屬朋友,一直是一個人。”

這倒可憐!難怪他對什麼都沒興趣似的,原來是孤苦無依,才不得不將自己偽裝成這般模樣。

江濯道:“既然如此,從東邊走過來,路上吃了很多苦頭吧?”

江濯曾聽他大師姐說,文筆匠打架都不行,經常兩拳就倒,是所有宗族門派裡最弱的。這人打不起架,又常迷路,運氣不好的時候碰見惡人,可不得受欺負?

果然,洛胥微微點了下頭:“我路過中州,誤入了雷骨門的駐地,被他們打了好幾道雷。”

一提雷骨門,江濯可就精神了。要說起來,雷骨門與婆娑門,算是一對盟友姐妹,江濯常用的“破囂”,就是雷骨門令雷三訣中的第一訣,他師父早年也曾帶著他們幾個去雷骨門玩。結果這一玩,就玩出了大梁子,梁子主要結在他大師姐身上,反正等他大師姐一下山,又跟雷骨門打了幾架,贏沒贏不知道,倒害得江濯和天南星隻要路過,就會被雷骨門徒追著打!

江濯趁機說:“他們家的人脾氣最差,好話壞話都聽不得,動不動就召雷拔劍,很可怕,很可怕!”

他們師姐弟幾個,都是狗脾氣,在各州怕的人沒幾個,偏偏雷骨門裡就有一個,還是最厲害的一個!連他師父都打不過!

洛胥深有所感:“一有風吹草動,那裡就遍地雷聲。”

江濯心有餘悸:“你下次還是繞開那裡為好,他們……他們家有個叫李象令的,號稱‘劍驚百川,天下第一’,實在是可怕……”

他倆因為雷骨門,倒變得同仇敵愾了。江濯交到新朋友,很高興,又喝了兩壇酒,問洛胥:“兄弟,你以後做什麼打算?”

洛胥道:“我四海為家,能混口飯吃就行,沒什麼具體打算。你呢?”

江濯說:“我明早動身去望州,有些事情要辦。”

洛胥把酒喝了,垂著眼皮,剛剛還誰都不在乎,現在倒有幾分失意。他失意起來跟彆人很不一樣,不會露出什麼特彆的表情,像是孤身慣了,已經能平常應對彆離。他也不看江濯,隻道:“好,萍水相逢就是緣,能碰見你,我很高興,多謝你今日請我喝酒。”

江濯還沒被人這麼舍不得過,他每次去哪裡,哪裡的人就巴不得他趕緊走,連他下山的時候,師父也點炮歡送。當下看洛胥這樣,心裡十分忐忑,仿佛拋棄了人家似的。他“嗯”一聲,又“嗯”一聲,倒也不好邀請洛胥同行,鬼知道飼火族是個什麼情況,萬一很危險怎麼辦?

眼看酒快喝完了,江濯隻好說:“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洛胥道:“沒事,我問問人就能找到。”

他說得越輕描淡寫,江濯越是如坐針氈,少爺哪招架住這種心情?起身說:“這麼晚了,問人要問到幾時?我送你!”

他拿腰間還剩的錢袋結了賬,領著洛胥出門。外邊燈火通明,炮響連天,還是熱熱鬨鬨的。到門口,江濯才抓了瞎——他裝模作樣的,竟忘了,他自己也是個迷路鬼!

江濯回頭:“要不……”

洛胥背著木箱,懷裡抱著沒喝完的酒壇,正看著他。那眼眸顏色漆深,不看人時顯得冷漠沒勁,但每次看著江濯,都專注得很,好像江濯說什麼話都是對的,也好像江濯說什麼都能讓人傷心。

江濯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裡:“……沒事!”

洛胥說:“我住東一區子虛街第十九個‘烏有巷’裡的‘沒道理’客棧。”

江濯心道:這彌城人真是無聊,起得都是破名字,什麼子虛街烏有巷沒道理,還有十九個!賊老天,北鷺山上甚至沒有十九間房子!

他插起扇子,猛吸一口氣,拿出跟人打架的魄力,決意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