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引路燈(1 / 2)

過天門 唐酒卿 7616 字 3個月前

安奴又何嘗不知道這其中有蹊蹺?隻是一直不肯相信罷了!他眼中的火苗都在顫抖,咬著牙:“是臨霜……可他怎麼能……大夥兒都曾救過他的命!”

他要如何說服自己,正是因為他們的好意,才使自己落得這個境地?倘若他們當初狠心一些,沒有走出沼澤,今日的情形是不是會有不同?可惜事已至此,不論他如何懊悔,也救不回族人的性命了。

那鬼聽安奴聲音悲愴,亦有同病相憐之感:“陶聖望善於偽裝,我也未能識破他的真麵目。在臭水溝相遇後,我又將他帶回家中悉心照顧,事後想來,此舉不亞於引狼入室。”

江濯說:“如此看來,他所謂的被毒打一事,也是為了接近你刻意安排的。隻是他這樣善於偽裝,你又是怎麼發現真相的?”

那鬼道:“後來他傷勢漸好,那夥人糾集上門,讓我起了疑心。我在祈願河附近住了數年,知曉雷骨門的規矩甚嚴,斷不會允許弟子這樣大張旗鼓的鬨事,便派人跟蹤打探,發現他們果真不是雷骨門的弟子。”

天南星點了點頭:“我聽故事的時候,也對這件事頗為不解。”

她在這世上最敬佩兩個人,一個是她師父時意君,還有一個就是李象令了。因此不論兩門弟子如何打鬨,她都相信他們不會做出那樣混賬無恥的事。

江濯也說:“不錯,這確實是疑點之一。”

那鬼繼續道:“可惜我錯信陶聖望的人品,以為他也被蒙在鼓中,便向他說了此事。”

結果可想而知!

“他聽完以後,很是憤怒,說要去討個說法。我勸他慎重行事,他應了,哪知就在當天夜裡,那夥人又來了,把我們儘數抓住……”

那鬼說到這裡,再度看向湖麵。天際泛起了魚肚白,他怔怔的,任由晨光潑灑,一張臉越發慘白:“我那時才知道他就是背後主使,費這番功夫,都是為了挖我的心。”

安奴說:“老天……難道非得叫好人枉死,壞人得道嗎?!”

這句話響在湖畔,卻隻驚起點點漣漪,無人回答。半晌後,江濯道:“這位朋友,恕我冒味,我如今還有兩件事很困惑。”

那鬼說:“請你講。”

江濯道:“第一件事,你死後是如何變成鬼的?”

一個人若是變成鬼,又常年徘徊在原地,難保不會泄露陶聖望設計害人的秘密,況且以陶聖望的城府心機,也絕不會留下這樣的疏漏。因此江濯猜測,陶聖望在殺人以後,必定會設下咒訣嚴防這位白衣公子變鬼,所以他才會有此疑問。

那鬼惝恍迷離:“我不知道……我死後渾渾噩噩,在一處漆黑之地待了許久,等再醒時,便已經成了這副模樣。”

江濯若有所悟,又說:“第二件事,你是如何到這裡的?”

那鬼道:“我在祈願河畔找心,總覺得有股力量促使我前來。昨夜笛聲陣陣,把我引至此處,我在湖畔看到你們,不知為何,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力量……”

力量?江濯神情微動:“看來不是景綸有意為之。”

他原以為這位白衣公子會出現在這裡,是受景綸笛聲的影響,可如今聽來,並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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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星也想到了這一層,便說:“可若不是景綸,又會是誰?”

想那祈願河距離此地有千裡之遠,若是沒有人刻意引導,光憑這位公子失憶的狀態,是決計到不了這裡的,更何況這一路上關卡重重,還有無數個天命司鬼師把守。景綸身為天命司的大稷官,是最可疑的人選,加上他昨晚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簡直就像是為了讓他們發現這位白衣公子似的。

洛胥道:“還有一位朋友,你們忘了嗎?一位既會控傀,又懂馭鬼的行家。”

他的話雖不多,卻總能切中要害,安奴經他一點,頓時說:“媒公!”

江濯拎著折扇,頷首說:“不錯,正是媒公,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媒公背後的那位操傀人。”

從他下山開始,就被這位神秘的操傀人引著走。如今想來,不論是三羊山還是飼火鎮,隻要“媒公”現身,就會引出一段往事,而這些往事看似互不相乾,卻實則都與天命司有所聯係。

安奴說:“他究竟要做什麼?”

江濯道:“這我還不知道,不過媒公引來這位白衣公子,倒提醒了我一件事。我本以為陶聖望和天命司關係不大,可現在聽完兩位的故事,發現他其實和天命司牽扯極深。”

這事也很蹊蹺,從安奴的故事來看,陶聖望之所以會設計飼火族,是為了將仙音城一事嫁禍於他們。就結果而言,他辦得很好,既然辦得好,為什麼他在彌城裡隻是個“貴紳”?連稷官都不是。

莫非他與天命司後來又有了什麼矛盾?

因為消息不足,江濯一時間也猜不透其中的緣故,隻能將這事按下不表。這時天已大亮,那鬼的身形越發單薄,有種會隨時消散的錯覺。

安奴很可憐那鬼,但他也知道,“可憐”兩個字在這個時候最能刺痛人心,便竭力掩住心緒,強笑道:“這位朋友,天亮了,你……你要不要躲一躲?至於找心一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那鬼神情渾渾沌沌,似乎為說話耗儘了氣力:“那股力量……那股力量在催我……”

他又提起了“力量”,可這個力量是指什麼?幾個人皆沒有聽說過。正愣神中,忽見他化作青煙,沒有任何征兆地撲向江濯!

江濯想也沒想,立刻摁住洛胥的小臂,勸道:“不要緊!”

他知道那鬼沒有惡意,擔心洛胥會施咒把這縷青煙給吹沒了,便先摁住了洛胥。果然,那鬼繞了一圈,迅速鑽進了他的袖子裡。

洛胥目光下移,瞧著江濯的袖口:“裡麵有東西。”

江濯說:“是有些亂七八糟的……”

他袖子裡的東西可太多了,什麼符咒什麼閒書,還有路上撿的石子,他都一股腦塞在裡麵,但有一樣很不同,不是他的,而是婆娑門的——那盞引路燈!

這燈自從在壺鬼墓中

失過控以後,江濯便把它封上咒訣,放在袖子裡隨身保管。因它一路上都很安靜,江濯幾乎要忘了它的存在,當下把它取出來,發現它竟然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