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鎮天關(一)(2 / 2)

過天門 唐酒卿 5644 字 3個月前

這聲音兀自響個不停,弟子持劍大聲問:“誰?!”

弟子這一問聲蕩滿堂,無人回應,隻有角落裡的燭火還在不住地搖晃。他屏住呼吸,步入停放屍體的木板床中間,離聲音越來越近。

這一具具屍體排列整齊,都麵朝上方,把手疊在胸口,呈安然狀。眾宗門為防止怨氣外露,在每具屍體的額前都壓著符籙,這就叫“壓怨”,也有地方嫌壓怨不好聽,從而叫“雅元”。

弟子環視一環,發現聲音就在附近。他低下頭,定睛一看——跟前的屍體居然坐起來了!

“哎呀!”這弟子嚇得麵色慘白,倉皇後退,連劍都顧不上拔,“有鬼!”

鬼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見過的東西,這弟子通神修行不過十來年,平時甚少跟屍體打交道,讓他守夜,本就存了份畏懼的心思,如今真碰上詐屍的場景,自然嚇得魂飛魄散。當下慌不擇路,一邊叫嚷,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明濯現出身形,手指

一鬆,屍體“撲通”一聲又躺了回去。

“好歹也是通神修行的,”他悠悠,“要是膽子都這麼小,怎麼除凶平災?”

“尋常門派不了解壺鬼族的操傀術,又不似乾坤派有借屍秘法,害怕是應該的。”洛胥用兩指挑起屍體額間的符籙,“這些符籙瞧著是西奎山的手筆。”

西奎山的沙曼宗以焚香侍神,在他們族內的傳說中,經過調製的香料在焚燒時可以上達天意,必要時甚至能請神附身,因此族內眾弟子常常攜帶著一個可供手持的魚身柄香爐。他們並不以畫符見長,畫出的符籙線條也與其他宗族門派不同,所以非常好認。

兩個人又看了其他的屍體,全無例外,都是沙曼宗的符籙。

“怪了,”明濯站在另一邊,跟洛胥對視一眼,“論畫符,東照山才是行家,怎麼這樣重要的符籙不教給他們畫,反倒要交給西奎山?”

“真論起來,原因很多,”洛胥說,“林是非死後東照山群龍無首,出來主持局麵的弟子雖然比乾坤派的穩重,但都資曆尚淺,在眾宗門跟前壓不住場麵。雅元一事大都需要德高望重的人來做,西奎山老頭子最多,交給他們也算說得過去。”

“壓怨也要論資排輩,”明濯說,“一群修行的反而比做官的還要迂腐。”

洛胥打量屍身上的傷口:“隻是猜測,不一定真,也可能是死的人太多,東照山畫不過來,請西奎山從旁相助。”

明濯指著刀口:“全是一刀斃命。”

兩個人再度對視,都已確認,這的確是白薇武士下的手。

明濯轉看鎮凶塔深處:“時不待人,現在就挖墳吧。”

鎮凶塔深處有個半人高的供台,上麵沒有供奉用的香火,空蕩蕩的,還落著一層灰。

明濯吹開灰,露出台麵上的刻紋。他指腹劃過,低聲說了句破咒秘語,供台隨即消失,變成一條縱向的窄道。

這是道障眼法,通常是用來藏放秘寶的。不過底下的窄道寬度有效,人是下不去的,所以說是“挖墳”,其實應該叫召棺。

不多時,就聽一陣拖動的響聲從窄道中傳來。一個青麵獠牙的小鬼拖拽著鎖鏈,費力地爬出來,它紅發蓬亂,一看見明濯,就瑟瑟發抖。

明濯問:“棺在嗎?”

小鬼跪著身,指了指後麵方方正正的棺匣,胡亂比劃一通,嘰裡呱啦地說了些人聽不懂的話,意思是棺匣一直都在,自己看守得很好。

明濯麵色微霽,又說:“拿來給我瞧瞧。”

小鬼拖過棺匣,奉到明濯麵前。明濯摸過匣麵,上麵的紫光隱約結成道複雜的鎖紋。

兩個人又一次對視,皆有異色,因為這紫光鎖紋不是彆的東西,正是明濯設下的封咒。封咒完好,意味著沒人碰過這棺匣,可若是沒人碰過這棺匣,那些殺人的白薇武士從何而來?

明濯不信邪,他長指一勾,把封咒消了。隻聽“哐當”一聲,他打開了棺匣。

外麵雨聲淅淅瀝瀝,塔內的燭光幽幽,四下忽然陷入一片寂靜。

棺匣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