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不要相信他!各位應該都見過他的樣子,他是那個前幾天在石堡裡和異教徒茜伯爾同行的冒險者!這樣與邪惡為伍的人,怎麼可能獲得佰神的青睞!”安東尼立刻高聲道。
而蘇明安的視線,也終於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回望著蘇明安的眼神,安東尼卻並不害怕,現在是白晝期,蘇明安身為玩家,不可能對他出手,現在是揭露對方身份的最好機會。
“是的,蘇明安……根本不可能成為佰神,他與異教徒簽訂契約,佰神大人不可能欽定這樣一位繼承者。”水島川空也出聲。
她看向典司,眼神懇切,企圖得到他這位德高望重穹地人的支持,這樣他們也會更有說服力。
典司歎了口氣,卻搖了搖頭,表示他還是承認蘇明安的身份。
水島川空立刻轉移視線,看向高台上的封長,如今局麵,隻有這個人可以扭轉局勢。
“——各位,聽我說,我們不能愚信一個與異教徒簽訂契約的冒險者……”安東尼站了出來,看向迷茫的穹地族民。
而在這時,蘇明安對準他,伸出了手——
刹那間,空氣凝滯。
一股強大的重力,猛地壓在了安東尼的身上,他的頭上顯現了一抹紅色的天平,神情變得茫然起來。
“嘭!”“嘭!”兩聲響徹廣場的巨響響起,安東尼被重力之心的能量壓製技能壓得雙膝跪地。
“等等……”水島川空察覺到了不對。
在白晝期,玩家不是不能對玩家出手的嗎?
那現在……?
“啪!”一聲巨響。
她後撤一步,臉被安東尼溫熱的血染得滾燙,她的眼珠劇烈地顫動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可能性。
“20點。”蘇明安說。
他的手移向旁邊的玩家鐘夕。
鐘夕眼神一變,立刻翻滾進人群,想要用族民作人肉掩護,但“審判”技能的鎖定是單體鎖定,她眼皮一翻,便陷入了癡呆的狀態中,下一刻,一發子彈清空了她的血量。
“30點。”蘇明安收回了狙擊槍徘徊夜行。…
他的職業技能升到了30級,可他現在沒空去看。
現在的san值是30點,依然是個危險數值。
立在樹梢上的肖恩見此,立刻想逃跑,可沒跑幾步,他的輕甲便被空間震動猛地震碎。
“40點。”蘇明安繼續計數。
看見佰神居然開始殺人,族民們嚇得四散而逃,頓時場麵一片混亂,數不清的身影在廣場之間擁擠湧動著,唯有幾個信仰堅定者依舊跪地不動。
茜伯爾看著蘇明安殺人,居然開始大笑起來。
她劇烈地大笑著,觸須如同活物一般在她的身周舞動,白發顫動著,像在一片汙穢之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對!殺了這些人,殺了封長!殺了他吧!反正他也不會再醒悟了!”她笑著高呼:“殺了他!拿了他的權柄,我們的成神目標就完成了——不需要顧忌這些人們的命了,不需要!”
她看著努力護著穹地人,姿態極其狼狽的封長,看著他那一身光鮮亮麗的祭祀袍染上灰塵,心中有一種微妙的快意。
漆黑的觸須從她的身後猛地升起,和蘇明安白色的觸須混雜在一塊,它們從高空中猛地砸下,共同封鎖封長的行動空間,將他逼進死角。
那汙穢的黑色,和聖潔的白色結合在一起,撞色分明而美麗,在她眼中漂亮極了。
她拉著蘇明安,向著下方的結界撲去。
蘇明安有些愕然地看著突然開始瘋狂大笑的茜伯爾,發現她的精神狀態好像一直都不正常。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在這樣的視線裡,她怎麼可能正常?
這個世界,太絕望了,絕望到令他都有些窒息。
“蘇明安!蘇明安!——你才是最好的,唯一理解我的!你是我幻想出的最佳拍檔啊!”她抓緊了他的肩膀,大片大片鮮紅的血染上了他的衣服。
“嘭!”
她漆黑的觸須擊破了防雨結界,撞出一個大洞,毒雨傾盆般灑落下去,沾染上那些她曾經最愛的族民身上。
一時間,人們哀嚎四起。
而她隻是看著這慘烈的一幕,暢快地大笑起來。
像是一根繃緊的弦,突然斷裂了。剛從瘋狂的狀態中回複過來,她便再度陷入了瘋狂。
蘇明安眉頭微皺。
她的黑色觸須此時緊緊抓緊了他,死死不放手,明明是柔軟的觸須,卻箍得他全身生疼。
“茜伯爾,冷靜點!”蘇明安耗費100點情感值,立刻撐起結界,擋住毒雨。
這群族民不能死,至少不能被她殺死。
她現在隻是被封長的回答打擊到了,一時承受不住,他要把她拉回來。
“蘇明安——蘇明安!我好開心啊!我好開心啊!我是勇者!我要為古老之神正名,我要殺死蠱惑人心的黑暗魔王了!!”她大笑著,叫著他的名字,臉上的傷口更為猙獰。
“——封長他竟敢對佰神大人和勇者不敬!我要殺死他,顛覆穹地被纂改的信仰——我是拯救他們的大英雄啊——!”
她笑著,漸漸喘不過來氣。心中的殺戮欲望完全控製住了她。
她做了這麼多,連被埋葬已久的真相都翻了出來,那個哥哥依舊要為了“信仰的穩定”而殺死她,不願意幫她更正真相,
所以,
那還不如直接殺死他,搶奪黑蟒蛇權柄,結束她那一丁點想要救下他的心思。
她越是賣力,越是執著於愛與希望,這份無力就給予她更多毀滅與死亡的念頭。
……他們彼此活在各自的命途中,
注定誰也無法拯救誰。
望著那個在觸須之間左支右拙的祭祀袍身影,她笑著,咳出一口血。
“愛民者為民眾唾棄而死,救世者為絕望滅世。”她說:“……我怎麼可能成功呢?”
她張開手,恍若要觸及那被天穹遮擋住的天空,望見那倒映著藍色的無儘大海——
血光浮現在她的眼前,
那都是她要拯救的,族民的血。
“蘇明安,謝謝你。”她染著血,笑著說:
“……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