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抿嘴,慢條斯理地說:“繼續。”
這就說完了?當她像那兩個笨蛋一樣好糊弄嗎?沒有必要的事他會做?家入硝子一點也不信。
神隱的強度一直都夠用,連把死人複活這種事都能辦到,對象還是特級術師。如果這種強度還叫‘減弱’了,那麼原版的強度究竟有多恐怖?佐治椿要這種強度的術式又打算做什麼用?
這些都是疑點,家入硝子不會輕易放過。
佐治椿沒辦法,隻好老實交代:“我覺得我的術式還有進步的空間,我想用它做一些更困難的事情。”
神隱原先分為看破‘形’與‘真’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中術者的**被觀測到,施展術式可以將其從物質層麵上殺死。
而第二階段的‘真’,看破的是中術者的本真,也就是靈魂。靈魂由生物對自己的認知構成,隻要認知足夠堅定,那麼來自物質層麵的攻擊就無法殺死該生物,必須要用咒力才能切實消滅。
咒靈也好,咒術師也好,都是要用‘咒力’作為最後一擊,才能死透的生物。
而在獲得了座敷童子的記憶後,佐治椿回想起了這個術式的第三階段,也就是最後一部分內容。
這個術式準確來說並不是‘神隱’,而是力量層次完全淩駕於其上的‘真理之眼’。‘真理之眼’將一切生物的存在劃分為三個階段:形、真、理。
作為最後的,也是最難看破的階段,理這種概念要比形和真都更加玄奧。
如果說‘真’代表著生物對自我的認知,那麼‘理’就可以理解為這個世界對於某個存在的認知。
路旁的野草,空中的鳥雀,這些東西都是能用肉眼直接看到的東西。而這在這之上,還有一些無法看到,卻切實存在的東西。比如道理,比如記憶。
佐治椿靜靜地看著家入硝子手中的水杯:“就比如‘水’,這種東西是確實存在的。但是我們對於水的‘印象’,這種概念性的東西是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切實存在的。”
“水的溫度、液體劃過喉嚨的觸感、平淡的水味之中隱隱含著的一絲甘甜……”
他垂眸,用通俗易懂的話語像家入硝子解釋道:“當一樣事情被做了成千上百遍之後,有關它的印象會不自覺地被我們刻在腦海中,行程根深蒂固的印象。這種印象或許很難用語言描述出來,不過當我們再次喝到水的時候,大腦會自然而然地告訴我們,這是‘水’。”
家入硝子立刻就聽懂了他的意思,並飛速舉一反三:“除了印象之外,其他類似形式的東西也能看破嗎?比如記憶、情感、體悟之類的。”
她真的很敏銳,這方麵五條悟和夏油傑都不如她。
佐治椿認可地點頭:“正是如此。”
名為‘理’的第三重封印,當真理之眼看破了‘理’時,術士將有消滅掉‘理’的能力。
而其對應的反轉術式,就是將已經被人遺忘的‘理’重新找回。
當初賣藥郎將這個術式留給座敷童子時,大概也沒想到他能將這個術式鑽研到這個地步。而對於佐治椿來說,就在他重新記起這些情報的時候,他就決定好了要用這些能力做什麼。
如今的這個世界,人類觀察超自然生物的途徑被封死了,心中失去了對神明妖魔的敬畏。而缺少了這些畏懼,神也好妖也好,統統都墮落為了最低等的咒靈。人類種僅剩的那些能夠看見他們的咒術師,又因為一代代的教育和傳承,將咒靈看做不死不休的敵人。這樣的世界,對於咒靈來說實在太過艱難。
咒靈與咒術師的爭鬥根源在於咒靈沒有理智,會憑借本能傷害人類。但事實上,稻荷之斑的存在,以及綺花羅這些年來的改變都說明了一件事:隻要擁有足夠多的認知,咒靈是可以重新恢複成妖怪的。
隻要成為妖怪,擁有理智,雙方就擁有和平共處的可能性。
然而問題就在於人類無法看見咒靈,他們天生沒有獲得對於咒靈的印象。咒靈存在的這條‘理’,對人類來說是不存在的。
這樣的世界,不適合綺花羅獨自生存下去。
於是佐治椿想到,反正自己早晚都會死去,當這個軀殼死去後,留在這世上的那個靈魂還是他嗎?失去了人類的大腦,他會再次淪為咒靈,失去理性和思考能力,遲早會被某個咒術師祓除。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將自己也當做籌碼,將一切拿得出手的東西都壓上賭桌,為綺花羅賭一個光明的未來。
“我要改變人類的‘理’,我要讓咒靈變得能夠被認知。”
佐治椿坐在病床上,外表是絕對的理智,眼神中卻泄露出一絲藏不住的瘋狂。
“既然要死,不如死的有價值!”
“……”家入硝子看得心驚肉跳。
她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地認知到,她麵前這個少年,是披著人類皮囊的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