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著頭看向脹相:“你是誰?”
脹相表麵絲毫沒有變化,內心卻有些頭疼。
怎麼辦啊,這個反應也不在‘恐懼’和‘尖銳’的選擇範圍以內,難搞。
要知道術士所期待的場景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他希望折磨能夠耗儘佐治椿的意誌,讓他變成受恐懼支配的人偶。可他不知道佐治椿還有一招叫做‘逃避現實’,管你怎麼折磨,隻要意識逃到靈魂深處就好了。
不過這麼做的弊端就在於,就算意識上浮回來,身體上遭受的痛苦仍然不會消失。
佐治椿被毒血腐蝕的傷口經過了一夜的潰爛,現在變得更加觸目驚心。就連看慣了這種傷口的脹相,一時間都有些同情這個渾身是傷的少年。
和他身上其他地方比起來,脹相親手給他造成了腳踝傷已經算是爽快的了,最起碼不會讓傷口因為毒性而持續潰爛。
出於同情,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脹相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是脹相。”
回答一句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他不打算再多透露自己的信息。
不過對於佐治椿來說,這一點消息也足夠了。‘脹相’正是咒胎九相圖中編號第一的名字,也是九枚咒胎之中咒力最強的那一個。
確認了自己的猜想,佐治椿進一步地試探,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加茂憲倫在哪?”
他故意叫錯了術士的身份,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對於座敷童子來說,將它從封印中解放出來,又給了它成人機會的那個詛咒師就隻有‘加茂憲倫’這一個名字。就算現在他換了一副麵貌,可這也能夠用‘他老了’來解釋。更何況加茂憲倫與他父親之間本來就長得很像,就算老了也能看出當年的輪廓。
佐治椿假裝不知道術士換了一具軀體,故意用他上一個身體的名字在脹相麵前稱呼他。
果不其然,脹相對這個名字的反應很大。
他第一時間伸手抓住佐治椿的衣領,將他從刑訊椅上拽了起來。
脹相死死地瞪著他:“你為什麼會知道那個名字?!”
這個十分激烈的反應讓佐治椿心裡直呼‘中獎了!’,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茫然無辜的樣子:“咳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脹相重新受肉的時間不長,還沒怎麼接觸過人類的話術。聽到佐治椿這麼問他,他就以為是自己的問題不夠直接,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換了一種說法:“你認識加茂憲倫?”
佐治椿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們當然是認識的……不然他為什麼要抓我過來?”
脹相道:“可那不是加茂憲倫!是他的父親!”
佐治椿故意用彆有深意的眼神盯著他看,直到脹相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哦……你覺得是就是吧。”
這句話說得很有技巧性,一下子就把認錯了人的一方從佐治椿變成了脹相,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事實就是如此。
脹相被他欲言又止的回複堵得額角泛起青筋,他捏著佐治椿的衣領,雙手氣得直顫:“什麼叫我覺得是……那人本來就不是加茂憲倫!”
如果術士想偽裝,連五條悟都無法輕易識破他,更何況是脹相了。
這一點佐治椿表示可以理解,但可以理解不代表他不會利用這一點,從中挑撥。
他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不從術士身上撕下一塊肉不罷休。他繼續用言語引導著脹相:“你這麼生氣乾什麼?你也恨加茂憲倫嗎?”
這個‘也’字就用的十分有靈性,脹相微微一愣,抓著他衣領的手稍微鬆開了一點:“你說什麼?”
佐治椿用無比逼真的困惑眼神看向他,仿佛被搞糊塗了的是他自己:“你不知道加茂憲倫為什麼要抓我來嗎?”
對話的主導權不知不覺被轉移到了佐治椿那裡,脹相一邊思索,一邊老實回答道:“不知道。”
佐治椿露出無語的表情,不知道你還抓我!
不過看來術士也對自己喚醒的咒胎有所戒備,他應該是清楚地知道脹相對自己的恨意,所以故意隱瞞了真實的身份和目的,用殺死加茂憲倫的人的身份來接觸脹相——
——這就是破綻。
獵物的傷口就近在眼前,佐治椿悄悄藏起爪牙,裝作無害的樣子繼續布局。
他對脹相說:“我和你一樣啊,是他的‘作品’!現在他要我替他做事,所以把我抓來折磨我……”
望著脹相青白交加的臉色,他繼續用言語誘導他。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聽他的話呢?”
“你不恨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