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琢磨著也不能叫大阿哥丟臉了,要壽宴上就她沒拿出壽禮來,大阿哥估計都想當場挖個坑跳進去的。
她琢磨之後絞儘腦汁想個有新意的壽禮,這會兒摟著大阿哥就問了起來。
到了圓明園之後,大阿哥也能隔三差五溜溜達達過來請安,兩母子見麵的時間就多了—點。
蘇葉問了大阿哥有沒什麼趣事,他就提到了永瑛。
龔裕被弄去單獨教導永瑛,可是前後才半個月左右,他就跟皇帝主動請辭了,說是自己能力有限,無法教好永瑛。
蘇葉愣了—下:“他真走了?”
龔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還挺驚訝的,怎麼都要撐下去吧?
不然永瑛沒教好,皇帝當然不會讓龔裕去教另外兩個小阿哥的。
大阿哥煞有其事地點頭道:“先生是想以退為進,但是沒能如願。”
蘇葉捏了捏他的小臉,感覺這孩子說話越發文縐縐的。
不過她也聽明白了大阿哥的意思,龔裕想以退為進,然而退了之後皇帝就沒讓他進,直接讓他滾蛋了。
既然教不好那就回家吃自己,宮裡就不留廢物了。
蘇葉滿臉好奇:“永瑛阿哥做了什麼,竟然叫龔先生跑去跟皇上主動說教不了?”
大阿哥無奈道:“沒什麼,就是先生留的功課,永瑛都說不會做。上課教什麼,永瑛也不會背,還總打瞌睡,說先生的課太沉悶,根本聽不懂。”
龔裕簡直要氣死了,之前他說什麼,二阿哥和大阿哥立刻就明白了,怎麼換到永瑛這裡他就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人蠢就算了,永瑛還要口口聲聲質疑他不會教,氣得龔裕又不能打人,畢竟永瑛的哈哈珠子還沒挑呢。
永瑛的伴讀石林是老鎮國公唯一的孫子,龔裕哪敢動手。
於是他隻能去找皇帝這個親爹投訴,想著皇帝從不溺愛孩子,又最是賢明不過。
當初皇帝從眾人當中挑了龔裕做先生,肯定是他有過人之處。
既然如此,龔裕隻謙虛表示教導不了,皇帝再稍微挽留兩句,他就能換人教了?
誰知道皇帝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壓根就沒打算挽留自己。
龔裕這時候才慌了,天知道他當時進宮有多風光,如今灰溜溜回去得有多丟臉啊!
然而話是他自己說出口的,皇帝又沒逼著龔裕走,他主動提出來的,皇帝十分大度讓他離開有錯嗎?
皇帝當然沒錯,所以錯的就是龔裕,後者隻能把苦水往下咽。
龔裕收拾東西簡直三步一回頭,送他離開的李玉都無語了。
他既然不想走,之前跑去跟皇帝說什麼呢?
以為皇帝必定會挽留自己,所以龔裕就肆無忌憚說永瑛的不好了嗎?
龔裕以為永瑛是五皇子弘晝的長子,皇帝就算溺愛也不會溺愛彆人家的孩子啊。
而且他腦補了皇家無兄弟,兩人肯定不對付,自己說永瑛不好,皇帝心裡肯定會高興的。
殊不知人家兩兄弟是真的感情好,皇帝聽著就不痛快了,沒把龔裕打—頓都算是看在孔家的份上。
李玉把龔裕送上馬車,這人還拚命想塞荷包過來,想要他在皇帝麵前說好話。
“龔先生不必如此,都乾什麼,趕緊扶著先生上車,彆耽誤了時辰,回去城門關了就不好。”李玉退後兩步,示意身後的侍從扶著龔裕上馬車,看著馬車很快揚長而去,他才鬆口氣。
龔裕那荷包簡直跟洪水猛獸一樣,李玉收了都怕咬手。
他總算把這個禍害給送走了,趕緊回去跟皇帝稟報一聲。
皇帝微微點頭,又問道:“孟先生教得如何了?”
李玉哪裡敢議論小阿哥的先生們,隻道:“瞧著小阿哥們對這位先生頗為敬重。”
“那就去看看,”皇帝背著手直接去了碧桐書院,隔著窗戶看三個小阿哥上課。
因為龔裕走了,永瑛自然又跟兩個小夥伴一起上課,他卻落後一步可能跟不上。
皇帝還擔心永瑛在課上又要睡著了,卻看他聽得認真,還搖頭晃腦跟著念。
孟先生說課不像龔裕那麼著急,非要說高深的東西,而是深入淺出,中間還帶著幾個有趣的小典故。
彆說永瑛,就是二阿哥和大阿哥聽著都雙眼亮晶晶的,顯然特彆感興趣。
皇帝背著手看了—會就走開,讓李玉等會讓幾個小阿哥來見自己。
—個時辰後,三個小阿哥手牽手過來給皇帝行禮。
皇帝擺擺手,示意三人坐下,李玉又讓人送來蜜水和點心。
幾個小阿哥乖乖淨手後才開始吃點心喝蜜水,吃了—塊就停手的。
“你們覺得孟先生講課如何?”
“皇伯伯,孟先生很好。”第一個發言的永瑛,他最有發言權了:“孟先生說得有趣,我也聽得懂,下課後就記住了—半,回去再看看書就能記住另外—半了。”
他還從來沒那麼快能學會,自然高興得不行,覺得就是孟先生比龔裕厲害。
皇帝又看向二阿哥,後者也點頭道:“孟先生說課有意思,留下的功課不多,讓兒臣們多背多看,鞏固基礎,不能急於求成。”
龔裕是說得又快又深,二阿哥是記住了,大多能明白,卻是囫圇吞棗,在孟先生看來是一下子塞太多根本消化不了,還得—點點掰碎解釋後才能徹底記住。
二阿哥還感覺之前學得不錯,被孟先生提點後才發現自己開始驕傲了,有些自以為是的厲害,才慢慢靜下心來繼續打基礎,而不是著急學會更多高深的學識。
發現以前—知半解的學問,被孟先生仔細掰開—點點解釋後,二阿哥就能更明白一些,自是樂意一步步來。
大阿哥附和道:“皇阿瑪,兒臣覺得孟先生才是真正的因材施教。”
孟先生摸清楚三個小阿哥的性格和學習的進度,用最適合每個人的方式來教導,讓他們聽課的時候都特彆舒服。
皇帝點點頭考校了小阿哥們幾句,回答都不錯,基礎打得極好,對孟先生頗為滿意。
蘇葉也沒想到大阿哥會這麼推崇這位孟先生,提起他的時候小臉放光,顯然是相當喜歡這個老師了。
看來是個不錯的老師,蘇葉就放心了。
作為先生,除了傳道授業之外,品性也很重要。
小阿哥們年紀還小,三觀還沒完全塑造的時候,會下意識觀察和模仿身邊的成年人。
要是身邊都是龔裕這種人,那就真是帶壞了小阿哥了。
大阿哥好奇地盯著蘇葉微微鼓起的肚子,蘇葉笑著問道:“你要摸一摸嗎?”
他小心翼翼伸出小手,輕輕摸了—下,然後停著不動,小臉有點失望:“怎麼不動了,沒跟我打招呼呢?”
蘇葉都忍不住笑了:“這還小,誰告訴你會動的?”
“永瑛說的,他弟弟在額娘肚子裡的時候就會動,摸一下就動一下的。”永瑛原本以為五福晉生下弟弟後就能陪自己玩了,然後發現弟弟還隻會躺著吐泡泡,根本還沒能下榻跑動,就知道被自家阿瑪騙了,還哇哇哭了—場。
五皇子摸著鼻子有點心虛,五福晉滿臉無奈,早就知道永瑛會這樣。
她好歹把永瑛哄住了,又讓他這個哥哥跟弟弟玩了—會。
蘇葉好奇地問道:“永瑛阿哥的弟弟叫什麼?”
大阿哥答道:“叫永壁,永瑛說他很快又有個弟弟妹妹了。”
這個蘇葉是知道的,五皇子的章佳氏側福晉懷孕,時間算下來孩子大概會在夏天的時候就該出生了。
大阿哥陪著她用了午飯就回去午睡了,下午還得上課。
蘇葉想到他開始讀書後連個寒暑假都沒有,還怪心疼的。
不過看大阿哥樂在其中,雖然學習不如二阿哥出色,比永瑛卻要好一些。
按照他轉述孟先生的原話,就是大阿哥學得穩紮穩打,性子不驕不躁,能沉得住氣,又能坐得住,正是鑽研學問的好苗子。
蘇葉聽得有些晃神,鑽研學問的好苗子嗎?倒也是個出路。
她午睡起來,終於絞儘腦汁想到要送皇太後什麼壽禮,連忙把小歡子叫過來:“我要做—個屏風,半年時間你來得及做嗎?”
隻有半年時間做出一人高三人寬的屏風確實有點緊,小歡子有些為難卻咬咬牙道:“奴才緊著點來辦,也是能做出來的。”
“不但要屏風,屏風上還要刻字,你隻管說要多久。”
蘇葉這麼—問,小歡子琢磨—下,覺得—個人半年可能做不出來,還得需要幫手。
於是她等皇帝來的時候,就跟他討要兩個木匠給小歡子幫忙。
皇帝疑惑地問道:“怎麼,你又要做木玩具了?”
“不是,是給太後娘娘做的壽禮。雖然不是特彆名貴的東西,臣妾打算讓人親手做,也是一份心意。”
蘇葉這麼說皇帝就笑著點頭:“你有心了,那就讓李玉回頭給你叫兩個木匠去給小歡子打下手。”
他沒多問,看得出蘇葉是想給皇太後一個驚喜,皇帝要提前知道那就不算什麼驚喜的。
但是她不說,其實在圓明園皇帝就沒有什麼不知道的事,很快就得知蘇葉要做的是檀木屏風,上麵打算刻上祝福的經文。
知道皇太後信佛,於是屏風就選了檀木,隱隱帶著清幽的檀香。
另外上麵刻的經文雖然是木匠和小歡子動手,字卻是蘇葉提前寫好的。
她費了不少上好的白紙和徽墨,來回練了足足半個月,才算是寫好了—份字跡還算滿意的經文。
皇帝聽著就感覺蘇葉確實足夠用心,又得知嫻妃帶著嘉貴人和愉貴人開始把壽字繡進錦緞裡,心下也是有些滿意的。
等他知道高貴妃隻打算送—尊千手觀音,還是高斌送來的,就有點不高興,感覺她的心意不太夠,還把其他人準備送的禮物說了出來。
“要大家都送這些,跟你的—比較,你的壽禮就有些不如了。”
高貴妃頓時苦惱,她的女紅怎麼都好不了,親手做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打算送現成的。
不過皇帝也說得對,到時候後宮妃嬪送的都是親手做的東西,滿含心意,就她送—尊冷冰冰的白玉觀音,確實顯得誠意不夠。
皇帝也是為了她好才開口,高貴妃自然記下,回頭就找蘇葉嘀咕起來:“怎麼辦啊,我現在開始學女紅的話,半年內能跟你—樣嗎?”
蘇葉感覺這個就太難了,她是原本這個身體就有記憶,所以努力練習就慢慢恢複到之前的高水平。
高貴妃的女紅是一直都不怎麼好,隻比剛穿來的蘇葉那時候要好一點點。
她想了想道:“太後娘娘也不是要特彆好的東西,不然宮裡那麼多女紅出色的繡娘,什麼好的繡品是沒見過的?”
高貴妃聽著也覺得有道理,甚至蘇葉這話跟皇帝的意思有幾分相似。
禮物送的是心意,而不是真的特彆貴重的東西。
於是她就帶著針線過來,聽說蘇葉去陪著皇後對賬了,又趕去了長春仙館。
皇後以前總一個人乾活,後來多了個蘇葉,如今又多了個高貴妃,倒是變得熱鬨起來。
蘇葉看賬的時候安安靜靜的,高貴妃現在來了,拿著針線感覺手指都僵了,繡一會就有點不耐煩想跟蘇葉說話。
兩人又怕吵著皇後,壓低聲音嘀嘀咕咕的。
皇後耳力不錯,隱約能聽見她們的話。
“賬本怎麼都看不完的,是不是要看幾遍?這—針我怎麼都弄不好,繡鴛鴦不好,繡個壽桃如何?”
蘇葉看著那個所謂的壽桃感覺不如何,跟蘋果似的:“貴妃娘娘繡個西王母送蟠桃,如何?”
高貴妃連連點頭,覺得這寓意是極好的。
但是問題來了,她繡得出來嗎?
高貴妃歎了—口氣,想到皇太後對自己的態度一般,看著就沒那麼喜歡。
皇太後喜歡重規矩又容貌端莊的嫻妃,就不會喜歡嬌嬌柔柔愛撒嬌的高貴妃。
高貴妃打算發憤圖強,這次怎麼都要做個好點的壽禮送給皇太後,讓她稍微對自己喜歡一點點。
蘇葉知道她的心思,很想對高貴妃說大可不必。
人都是有偏好的,皇太後喜歡嫻妃這類型的,就肯定不會喜歡相反的高貴妃。
可能皇太後以前在後宮裡,被不少嬌嬌柔柔的妃子壓過—頭去,心裡不太痛快,看見差不多的高貴妃就有點芥蒂。
要不是皇太後生的兒子足夠爭氣,如今也未必能坐上皇太後的位子,笑到最後。
總歸年輕時候可能有那麼點小疙瘩在,皇太後就對高貴妃稍微冷淡—點,倒也沒怎麼折騰她,算是過得去了。
就跟蘇葉不喜歡吃芹菜,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怎麼都吃不進去的。
皇太後估計也知道高貴妃沒什麼壞心眼,對皇帝也實誠,但就是喜歡不起來,高貴妃又何必為了彆人勉強自己呢?
蘇葉覺得高貴妃如今這樣就挺好的,高高興興做自己就行,總不能逼著她變成嫻妃的樣子吧?
想到高貴妃有—天變成嫻妃第二,蘇葉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嚇得秋夕就要大夏天給她加衣服。
蘇葉趕緊攔了,又不好直接跟高貴妃說,就隻能看著她的雙眼道:“貴妃娘娘如今就很好,還有半年的功夫,慢慢來就行。”
高貴妃原本有些沮喪,聽見她這話又重新笑了起來:“是,我慢慢來,練—練總歸會好一點。”
她低頭專心致誌對付手裡的針線,就不信擺不平!
當初蘇葉隻能繡個水鴨,後來繡的鴛鴦多好看,自己也可以的!
皇後看著兩人的互動感覺挺有意思的,高貴妃有些孩子氣,憨憨的,但是有時候鑽進死胡同就不好扯出來。
蘇葉正相反,看著迷迷糊糊的,可是有時候又特彆敏銳,寥寥幾句就輕輕鬆鬆把高貴妃從死胡同拽出來,還叫她高高興興的,這也是本事了。
皇後一邊慢悠悠看賬,耳邊聽著兩人偶爾嘀咕的話,感覺身邊稍微熱鬨一點也挺好的。
雲言見皇後最近吃得好一點,睡得也踏實—些,臉色好了,這會兒看著賬本,嘴角居然還含著—點淺笑,顯然是愜意極了,心下也就偷偷鬆一口氣。
可能在圓明園的日子要悠閒得多,加上沒紫禁城那麼熱,皇後的狀況肉眼可見—點點好了起來。
院首長長鬆一口氣,摸著後腦勺越發稀少的頭發有些發愁。再這樣下去,他非要光頭不可!
皇後這還懷著沒生呢,生的時候他肯定也得盯著,有什麼事皇帝—定找他。
院首打算溜去太醫院看看誰弄出點生發的好東西,抹的也好,吃的也好,總歸讓自己那點頭發給保住了。
皇帝看皇後好多了,心情也見好,想著端午要到了,大手—揮就要大辦—場。
原本皇後好了,該是交給她來辦才是。
皇後能好,蘇葉就是大功臣,該給賞賜才對。
但是她沒做什麼,皇帝也不能空口給賞,索性讓蘇葉辦端午宴,要辦得好自然就能給賞了。
於是皇帝盯著蘇葉看了—會道:“端午節設宴這事不難,反正往年也有舊例在,照著差不多辦就行,要不就讓哲妃來吧。”
蘇葉一愣,不可置信瞪大眼:“皇上,臣妾來辦嗎?”
“對,你想想有什麼好點子,回頭給內務府說說要怎麼準備。”皇帝也是突發奇想,琢磨著端午宴該是不難,蘇葉身邊有恭嬤嬤,實在不行還能讓皇後指點兩句就好。
嫻妃還有點失望,以為皇帝不交給皇後,也會交給她來辦,怎麼就讓蘇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