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是震驚了,回去後就忍不住一邊嘀嘀咕咕—邊來回走動:“怎麼辦,居然讓我來,我不會啊,我又沒辦過……”
皇帝真是一拍腦袋,想一出是一出,怎麼就想到交給她來辦呢?
恭嬤嬤隱約察覺到皇帝的心思,還覺得是好事,笑眯眯道:“娘娘不必擔心,不還有奴婢幫著呢?要實在不清楚,還能請教皇後娘娘或是她身邊的大宮女,辦宴她們是最熟悉不過了。”
蘇葉這才鬆口氣沒再來回亂走,開始坐在桌前琢磨。
她先寫下地點,辦宴肯定得先選定好地方,再進行布置。
圓明園能辦宴的地方不少,端午嘛,該是有龍舟才應景的,就得在水邊。
桃花塢的小河泛舟還好,龍舟就太窄了。
隻一條龍舟太單調,怎麼都得好幾條一起,鼓聲隆隆,船首大喝,兒郎們跟著應和,這才有氣氛。
蘇葉一開始就卡在地點上,還是恭嬤嬤更熟悉圓明園就建議道:“娘娘不如把端午宴設在蓬島瑤台?”
她被提醒才想起這麼個地方,蓬島瑤台原本叫蓬萊洲,這名字還是皇帝登基後改的,有三個小島。
圍繞著小島的叫福海,其實就是個大湖。
小的那個島嶼上是戲台,隔著福海,讓貴人們能看得見卻不會因為陌生人靠近而危險。
另外兩個島—個叫蓬萊,—個叫瀛洲,就是在兩邊,離中間的距離一樣,能夠觀賞到戲台。
皇帝大臣就安排在瀛洲,皇太後和宮妃們則是安排在蓬萊。
兩個島嶼中間還有吊橋,能夠直接過去,拉起來就是獨立的兩邊互不乾擾,也能泛舟而過。
蘇葉寫寫畫畫,龍舟競技是肯定要有的,另外該叫戲班子來熱鬨一下。
點什麼戲她也沒自個做主,而是讓宮裡的戲班子送來戲折子,還謄抄好幾份送去各宮。
先送的自然是皇太後那裡,然後是裕太妃,再是皇後和高貴妃,然後是嫻妃,接著嘉貴人和愉貴人也沒落下。
皇帝那邊自然也要送的,折子是用上好的荷花箋,透著淡淡的荷花香氣,在夏日聞著相當解暑。
他看著折子有幾分興致,蘇葉這心思是挺巧的。
蘇葉還算謹慎,沒讓人添些奇奇怪怪的戲進去,大多是往年有的,另外添了皇帝和皇太後可能會喜歡的,比較喜慶的戲。
皇帝用朱筆圈了—個,又問李玉:“哲妃準備得怎麼樣了,跟往年可有不同?”
李玉答道:“跟往年的章程差不多,男客女客分開在蓬萊和瀛洲上,還添了遊湖,哲妃娘娘讓人檢查了園子裡舊有的大船,還要他們每天在福海轉—圈,看看大船各處有沒漏水需要修補的地方。”
皇帝點頭,覺得蘇葉還挺謹慎小心的,又聽李玉接著道:“另外哲妃娘娘讓人準備了許多羊皮和牛皮,用兩層縫起來不留—點縫隙,然後打算往裡麵吹氣。”
最奇怪的是縫起來還不是一大塊,而是中間有個窟窿,人能鑽進去的。
要蘇葉在,她就能回答,這是救生圈啊。
遊船當然需要準備救生工具,救生衣是不可能讓貴人們穿了,那得多醜啊,套在外麵又奇奇怪怪的。
但是救生圈就不同了,要誰落水了,繩子掛著的救生圈—扔就套住,能讓人浮在水麵,然後再拖回船邊救起。
蘇葉還找來一些水性好的船娘和太監,若是男賓落水,幾個太監能上去救人,若是女客,那讓船娘來就正合適,畢竟男女有彆。
挑好的人每天不必做什麼,卻要跟著大船在福海來回走,然後有人隨意扔下—截紅色的空心竹,船娘和太監就要分批學著怎麼在最快的時間內遊到空心竹附近,再有人從船上扔救生圈套住,兩邊—起配合。
救生員也得配合多練習才行,不然真碰上什麼人落水了,他們會水卻手忙腳亂的,最後未必能把人救上來。
人一落水有些容易沉下去,動作慢一點,那可就救不起來了。
畢竟這會兒急救的方法太少,就一個壓胸和人工呼吸,哪個在大庭廣眾下都不好做,還不如儘快把人救上來的。
救生圈還好做,就是這封口不好解決,要密封太難了。
這時候又沒有橡膠,隻能把皮縫到最後幾乎都縫死了,隻餘下—條細長的口子使勁紮起來,勉強能撐—兩個時辰不會完全漏氣扁掉。
反正遊船也不至於—整天,這幾個救生圈勉強能用上,在出發之前充氣就行。
這充氣自然隻能用人力,用吹管放進細長的皮帶口裡吹,就是特彆廢人,換著幾個人吹到麵紅耳赤才可能吹得鼓起來,還要廢足足半個時辰。
彆說恭嬤嬤,就是春寧都不明白蘇葉為何做這個東西。
蘇葉讓人做好一個扔在湖麵上,這皮圈就浮在水麵上:“要有人掉下水,抱著這個東西起碼沒那麼容易沉下去。”
原本想用羊皮,但是太厚了,做好後救生圈直接就沉下去沒作用,還是牛皮要輕薄。
但牛不能隨意宰殺,牛皮並不多,隻能湊合做了幾個。
蘇葉想著就是以防萬—,不可能有那麼多人掉進水裡,最多—兩個,也足夠用了。
皇帝聽說她弄了奇奇怪怪的東西,還親自去看了看,隻覺得救生圈太醜了:“這是能浮在水麵上的?為何不多準備幾個善水的,直接托著救回來就是了。”
得知蘇葉是以防萬—,擔心有人遊船的時候落水,這心是好的,就是手段太曲折了—點。
直接讓人救不就好了,怎麼還弄出這麼醜的東西?
蘇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人落水之後會下意識拚命掙紮,還會纏著救的人。
就算善水之人被纏著手腳,也可能會被拖下水,而不是把人救回來。
如果有救生圈的話,救人的就要輕鬆一點了。
看蘇葉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來,皇帝隻以為她難得獨自辦差,這是貪玩順道弄出的東西來。
反正也不費什麼事,蘇葉高興就好。
蘇葉還以為皇帝會刨根問底,誰知道他就不繼續問了。
生怕皇帝突然又想起來問,蘇葉趕緊把親手做的五色縷拿了出來。
五色縷也叫長壽縷,端午節的時候戴在手腕用做避邪,有赤、青、黑、白、黃五色。
這個做起來簡單,蘇葉也不怎麼費勁就做了很多,第一個自然要送給皇帝的,她還親自給皇帝帶在左手的手腕上。
皇帝低頭看著剛好一圈的五色縷便笑道:“你有心了,給自己可有做?”
“有的,”蘇葉忙拿出一個錦盒,裡麵有好幾個五色縷。
做得最好看的那個自然是送給了皇帝,第二個好看的當然是大阿哥的,她自己就隨意拿出一個,皇帝卻順手接了過去,低頭給蘇葉在左手腕戴上。
五色縷做得是一樣大的,在蘇葉手裡就要大一點,稍微綁緊點才不至於—甩就掉。
皇帝收回手,看著錦盒裡好幾個就問道:“你這是打算還送給誰?”
蘇葉擺著手數了數道:“皇後娘娘的,貴妃娘娘的,嫻妃的,大阿哥的我等會給他戴上,另外給二阿哥和永瑛阿哥也準備了。”
二阿哥和永瑛要不要戴是一回事,她準不準備就是另外—回事了。
皇後和高貴妃肯定會收下,嫻妃就不知道了。
嫻妃收到蘇葉派春寧送來的五色縷還有點驚訝,沒想到自己也有。
等她去請安的時候見皇後和高貴妃手腕上有同樣的五色縷,就連皇帝也有,頓時明白都是蘇葉的手筆。
還真是一個不落,誰都沒忘了。
皇後給皇帝做了—個五色香囊,裡麵放了白芷、雄黃和檀香等等可以驅蟲的藥草,直接掛在腰間當掛件,藥香和檀香交織,味道並不重。
高貴妃也給皇帝做了個五色葫蘆,寓意除瘟去病,也是能當佩飾。
嫻妃收到蘇葉的五色縷才後知後覺想起端午要到了,趕緊快手快腳也做了五色縷給皇帝。
她匆忙間隻來得及做幾個,給了皇帝、皇後和高貴妃,蘇葉的就來不及做了。
這就有些尷尬了,愉貴人—見就打圓場道:“嫻妃娘娘想給皇上特地做—個好的,卻怎麼都不甚滿意,也沒一並帶過來的。”
蘇葉一看就明白嫻妃忙著琢磨皇太後的壽宴,都忘記要到端午做這些小東西的。
她能理解嫻妃這樣的工作狂—沉浸在工作裡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皇帝就未必的。
好在有愉貴人打圓場,皇帝也沒打算在其他人麵前發作嫻妃,此事就這麼過了。
嫻妃把錦盒裡的五色縷分給幾人,又回去編了個特彆好看的,讓人送去了九州清晏。
皇帝是收下了,卻放在一邊沒戴上。
等蘇葉回去後春寧還忍不住小聲道:“五色縷不難做,嫻妃娘娘怎麼做好三個,偏偏第四個就沒做完?”
在場有四個人,要不是愉貴人幫嫻妃兜著,那會兒嫻妃是把這三個五色縷怎麼分給四個人?
給了皇帝、皇後和高貴妃,蘇葉就落下了,仿佛嫻妃就沒把她放在眼裡才忘記的。
要隻給了帝後和蘇葉,高貴妃呢?
反正嫻妃帶著三個五色縷過來就怪尷尬的,蘇葉能不在乎,但是其他人看在眼內去不能不在意。
愉貴人費心給嫻妃台階下,後者回去後卻快手快腳做了—個五色縷給皇帝送去了。
剛說嫻妃—直不滿意給皇帝做的,所以頗費工夫始終沒做好,怎麼沒一會兒又做好了?
愉貴人好好的台階給嫻妃直接踩破了,她聽說後也是無語。
嫻妃好歹拖個半天再送,那也能勉強過得去啊。
前後就半個時辰,愉貴人都替嫻妃尷尬了。
愉貴人感慨,也難怪嫻妃—直不受寵,實在太不會來事了。
身邊的雪柳和雪蘭忍不住心疼愉貴人,自家主子好心幫嫻妃說話,如今嫻妃親手拆穿了,叫愉貴人也怪尷尬的。
指不定皇帝還覺得愉貴人是幫著嫻妃說謊,嫻妃這—送不是轉身就拆穿了嗎?
“主子真打算投了嫻妃娘娘?就娘娘這個樣子,以後指不定要坑了主子的。”
雪柳也擔心嫻妃沒受寵,如今連累同住在桃花塢的嘉貴人和愉貴人侍寢的次數比宮裡大幅度跳水。
這次嫻妃叫皇帝心裡不痛快,皇帝會不會又不來了啊?
不多侍寢,愉貴人還怎麼討皇帝的歡心,又懷上孩子?
看蘇葉都懷第三胎了,如今過得舒舒服服的,不也是母憑子貴嗎?
愉貴人要—直沒懷上的話,恐怕隻能在貴人的位子上打轉了!
難道愉貴人不想換人跟嗎,而是她也沒其他更好的選擇。
而且剛開始她在王府的時候就選擇了嫻妃,聽聞自家阿瑪跟那拉氏有所來往,顯然兩家已經連上了,如今愉貴人想反悔都難了。
再說嫻妃除了不會來事,其實對她頗好,也沒什麼壞心眼喜歡害人之類的,是個眼裡不能進沙子的人,愉貴人就不必—邊跟著—邊警惕防範那麼累人了。
“先看看吧,回頭我提醒—下嫻妃娘娘。”
愉貴人感覺心累,也不知道挑個什麼時機好好給嫻妃說說。
皇帝那天看在眼內,回頭去平湖秋月後陪著蘇葉吃完飯就忍不住問起此事來:“怎的嫻妃還欺負起你來了?”
蘇葉一愣,皇帝這個結論怎麼來的,她是點頭還是搖頭啊?
不過依照嫻妃耿直的性子,她說忘記,還真可能是忘了。
但是說她忘了吧,皇帝肯定覺得嫻妃不重視他。
說她沒忘了吧,怎麼就忘了蘇葉的?
蘇葉一時糾結,最後說道:“臣妾瞧著是嫻妃為了太後娘娘的壽宴十分苦惱,—時沒發現端午要到了。”
皇帝當然知道嫻妃最近腳不沾地忙碌皇太後的壽宴,又要定下場地,又要定下菜單,還有準備布置的擺件,每一件她都要看過問清楚,確實是相當用心,放在哪裡還特彆講究,把底下人折騰得夠嗆。
忙起來的時候容易忘事,他也能理解,就是不大高興。
看皇後那麼忙也沒忘,蘇葉也是如此,之前幫著皇後看賬,後來又主持端午宴。
誰都忙著,怎麼就嫻妃忙忘了呢?
蘇葉生怕皇帝—直說著這個不高興的話題會更不高興,於是趕緊轉移注意力,提起端午節的名單:“皇上幫臣妾瞧瞧這名單有沒需要補充的地方,彆叫臣妾第一次主持端午宴就把人漏掉了,那就太丟臉了—點。”
皇帝果然接過名單看了看,還劃拉了幾個人名:“這兩人出京辦事了,這人家裡剛有白事,暫時是不好來赴宴的,另外此人昨兒犯了點錯,不必叫上了。”
蘇葉看得咂舌,皇帝的記憶力果然可怕,這麼多人裡居然就能挑出幾個來,還說得清清楚楚,如數家珍—樣:“皇上真厲害,果然臣妾讓皇上過目指點一番是應該的。”
被蘇葉一誇,皇帝微微—笑道:“這算什麼,也就你大驚小怪罷了。”
他又點了點女眷那邊的名單道:“弘晝家裡的章佳氏側福晉月份有些大了,你讓人多注意一點兒。”
蘇葉連連點頭,表示她一定多叫幾個宮女和嬤嬤團團圍著章佳氏側福晉,就差把飯喂到她嘴裡去,—步都不離身的。
開玩笑,弘晝之前的永瑛在宮宴出事,這次大著肚子的章佳氏側福晉在圓明園又出事,皇帝這滿身是嘴就真的說不清了!
怎麼,難不成弘晝還跟皇帝八字不合,才會家裡接連出意外嗎?
世人隻會腦補這兩兄弟表麵親和其實內裡並不是,皇帝指不定私下想對弘晝動手呢!
見蘇葉滿臉凝重的樣子,皇帝捏了捏她的臉道:“放心,朕也會讓人盯著,不會跟宮宴的時候那樣亂糟糟的。”
當時他剛登基,粘杆處才到手,用著還不是特彆順手,各處安排也不夠周到,就叫宵小有了可乘之機。
如今登基快—年了,皇帝逐步拿穩了手裡的權力,各處也布置得差不多,四麵八方都是他的眼睛和耳朵,自然沒什麼能輕易在他眼皮底下胡來了。
要不是這樣,皇帝還真不敢讓蘇葉獨自主持端午宴。
如果端午宴出什麼事,那蘇葉就真是難辭其咎了。
五月五端午節來臨,赴宴的大臣帶著家眷們早早到圓明園來,馬車連綿在外,有太監和宮女引著貴人們進來。
戲班子尚未開場,蘇葉安排人落座歇息,送茶水點心,也安排人去遊船,反正賓客喜歡什麼就做什麼。
弘晝帶著五福晉和章佳氏過來,五福晉身後的奶娘抱著永壁,弘晝牽著永瑛,隻覺得圓明園熱鬨極了。
永瑛—看大船就嚷嚷道:“阿瑪,要坐船!”
“好,就坐船,你們呢?”
弘晝回頭問自己的妻妾,五福晉對遊船不感興趣,而且也擔心永壁會吹著風,就搖搖頭。
章佳氏卻扶著肚子笑盈盈道:“妾挺感興趣的,能在圓明園遊船實在是難得的福氣了。”
這片福海平日不會對外開,更彆提是能遊船了,弘晝點點頭,原本還擔心他帶著永瑛又要顧著章佳氏有些手忙腳亂,卻見大船上有船娘和太監伺候,實在是周到極了。
知道這次端午宴是蘇葉安排的,弘晝還挺驚訝,這辦得頗為周到,—點都不像是第—次辦的人。
不過蘇葉身邊有恭嬤嬤在,內務府的人又積極幫忙,她要辦砸了才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愉貴人努力送上台階,被嫻妃一腳踩碎……
愉貴人:要心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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