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說這個早著呢,起碼還有一年的功夫。
兩人正說著話,就有禦膳房的送點心過來,秋夕看了看,把寒涼的東西都剔除出去。
比如荷葉,比如綠豆,比如避暑湯等等,實在是小心至極。
高貴妃舀著綠豆甜湯喝了兩口,見蘇葉眼巴巴看著饞得不行,忍不住笑了:“你就忍忍,明年你就能用了。”
蘇葉眨眨眼,怎麼感覺高貴妃變壞了呢,也知道故意饞自己了?
高貴妃不過是逗她的,故意喝了兩口就放下了,讓人拿走:“行了,你不能吃,我也不吃了。”
“不能吃什麼?”皇帝抬步進了水木明瑟,外頭也沒人稟報一聲的。
蘇葉是習慣了他神出鬼沒,連忙起身笑道:“貴妃娘娘正說消暑的羹湯我是不能用的,實在太寒涼了一些。”
皇帝點頭附和:“確實,你懷著孩子不能用,貴妃也少用一些,寒涼的東西也不能多用。”
高貴妃笑著應下,迎著皇帝落座後才在另一邊坐下。
蘇葉見皇帝低頭喝茶,就算是喜歡的大紅袍也沒露出多少愜意的神色,就察覺他的心情估計不太美好:“皇上這是怎麼了,過來的時候可熱著了?”
皇帝也有些驚訝,他心裡不快,這次高貴妃沒瞧出來,反倒蘇葉發現了。
“沒什麼,就是剛才議事的時候,沒等朕開口,果親王就已經坐下了。”
要以前他作為侄子,果親王是叔叔,叔叔要坐下也沒什麼。
但是皇帝如今的身份不一樣了,果親王自認為是叔叔,是長輩就能如此不把他放在眼內了嗎?
皇帝有些不高興,就罰了果親王不再領雙俸,也沒過分的懲罰,隻敲打一下,讓這個親叔叔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是臣子。
然而張廷玉一開口,讓皇帝那兩分的不快就變成了六七分。
張廷玉委婉指出皇帝對果親王實在太苛待了一點,畢竟果親王的腿疾多年來沒痊愈,怕是站不住了才不得不坐下的。
他這就差說皇帝不把親叔叔放在眼內,又不體恤親叔叔的腿不行,連坐都不讓坐。
作為輔政大臣,有雍正帝親口讓張廷玉輔助皇帝,就不希望皇帝因為苛待親叔叔而被人詬病,所以才直言指出。
皇帝說得含糊,蘇葉都能猜出他當時有多憤怒還得憋著,估計都要憋出內傷來了。
其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皇帝其實就是有點不高興,也不是真要把果親王弄下去,就是想敲打一下,讓果親王明白他如今不是叔叔,而是臣子,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張廷玉這麼一開口,仿佛皇帝就對果親王不滿一樣。
也不知道果親王是不是要被張廷玉這張嘴給嚇死了,莫名其妙就拉高了仇恨。
皇帝看著身邊兩個愛妃,忍不住問道:“你們覺得朕真是苛待果親王了?”
高貴妃和蘇葉哪敢議論前朝之事,高貴妃隻道:“皇上這番是手下留情了,果親王以後必然不會再犯。”
蘇葉也道:“皇上心裡自是有一把尺,清楚分寸在何處。”
她其實也能理解皇帝的炸毛,他剛登基正年輕,老臣們這就開始輕慢了,以後還得了?
作為皇帝的威嚴和臉麵是絕不允許有絲毫的冒犯,皇帝隻罰了果親王不領雙俸罷了,還是有俸祿的,也沒剝奪其他權利,確實是手下留情,隻為了敲打。
鄂爾泰和莊親王聽懂了,於是兩人安靜如雞,就隻有張廷玉這位老大人跳出來,一副為皇帝著想的樣子指責他做得不好。
蘇葉好奇,皇帝居然沒原地爆炸,把張廷玉拖出去嗎?
不過張廷玉作為四個輔政大臣之一,皇帝想辦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總歸需要證據。
張廷玉一沒犯錯,還不是大錯,皇帝要把人弄下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就是皇帝如今憋著憋著,回頭指不定要放大招,也不知道到時候張廷玉能不能受得住?
皇帝也沒多說前朝之事,提了提被兩人安慰一番,吃著點心喝著茶水又納涼了一會,這才感覺心裡頭舒舒服服了不少。
蘇葉大著肚子不好親自伺候,高貴妃就淨手後親自用帕子給皇帝擦了擦額頭的薄汗,又用梳子給他一點點通頭,叫皇帝躺著就更舒服了,漸漸有點昏昏欲睡。
兩人見皇帝睡著了,就輕手輕腳退到側殿。
“對了,內務府剛送來解悶的東西,貴妃娘娘一並瞧瞧?”蘇葉讓秋夕送了過來,錦盒裡是長條大小的花牌,上麵有圓圈一樣的花色:“這是葉子牌,貴妃娘娘玩過嗎?”
高貴妃點頭:“玩過,隻是以前玩的不多。”
葉子牌一個人玩沒什麼意思,她也就沒怎麼弄了,沒想到內務府會送這個,該是蘇葉開口要的。
如今兩個人玩也可以,蘇葉不大擅長,剛開始還贏了兩回,後麵就一直輸了。
正巧外頭嫻妃也是在桃花塢熱得不行,想過來乘涼,聽說皇帝在正殿睡著,她就掉頭來了側殿,見兩人玩著葉子牌。
蘇葉就招呼嫻妃一並加入來,愉貴人後來也來了,四個人就正好。
嫻妃琢磨一下就會玩了,愉貴人更是擅長,簡直是大殺四方。
最後蘇葉都不想和愉貴人玩兒了,這不是高手欺負人嗎,跟高貴妃麵無表情放下葉子牌道:“去問問,皇上醒了嗎?”
“朕起來了,你們這是做什麼?”皇帝醒來洗把臉,聽說嬪妃們都在側殿,他就抬腳過來,一看才發現是葉子牌,就是蘇葉和高貴妃的臉色不怎麼好,嫻妃一直麵無表情實在看不出來。
愉貴人就笑盈盈起身行禮道:“臣妾擅長這個,贏了好幾回。”
皇帝是聽出來了,蘇葉和高貴妃輸得最慘,當然不高興繼續玩了。
他也沒想到葉子牌玩得最好的不是嫻妃,而是愉貴人。
“你們沒弄點添頭,那就沒意思了。”
蘇葉更加麵無表情了,加了添頭做賭注,她不得輸到褲子都掉了嗎?
賭起來容易成癮,她庫房那麼多東西還有剩嗎?
愉貴人卻忽然道;“皇上,這葉子牌相當能解悶,不如也送一份去太後娘娘和太妃娘娘如何?”
皇帝看了她一眼點頭:“不錯,還有新的就送過去,看母後喜不喜歡。”
皇太後能打發時間做的事不多,也就每天禮佛撿佛,再抄抄經,跟裕太妃說一會兒話,聽身邊的宮女念念書。
這會兒皇帝送東西來,裕太妃就笑道:“皇上實在孝順,一有好東西就趕緊送娘娘這邊來了。”
皇太後也挺高興的,兒子做什麼都惦記自己。
蘇葉不但做了葉子牌,還讓內務府做了一副麻將。用的是上等的白玉,拿在手裡涼涼的,夏天裡玩著也不會手心出汗,最是舒服不過了。
皇太後會玩一點葉子牌,對麻將就不太熟悉,聽內務府的太監把規則一說,跟葉子牌也大同小異,她就跟裕太妃試著玩一會,感覺挺有趣的:“不錯,就是兩個人實在玩不起來。”
皇後和蘇葉懷著孩子呢,也不好久坐。
皇太後喜歡嫻妃,自然把她叫過來。
還三缺一,嫻妃就把嘉貴人和愉貴人也一並帶過來了。
幾人行禮後,皇太後就讓嫻妃坐下,看著她道:“怎麼覺得你最近瘦了,就算忙也得注意照顧自己才是。”
嫻妃連忙應了,又笑著解釋道:“最近苦夏,實在有些吃不下,太後娘娘瞧著妾瘦了,其實是壯實了一些。”
另一邊裕太妃坐下,嘉貴人就擠開愉貴人率先坐在最後一個位子上。
皇太後也沒說什麼,四個人就玩了起來。
嘉貴人臨時惡補了規則,想著應該不難,還努力給上麵的莊家皇太後喂牌。
她做得太明顯了一點,叫皇太後每次都贏,實在沒什麼意思便道:“你也累了,讓愉貴人坐下試試?”
嫻妃便笑道:“愉貴人的葉子牌玩得極好,臣妾昨兒就沒贏過她。”
皇太後來了點興致:“那敢情好,試試就知道玩得如何了。”
愉貴人起初輸了兩把,後來手氣似乎好了一點,卻發錯了牌,陰差陽錯讓裕太妃贏了一回。
裕太妃還調侃道:“知道娘娘有不少好東西,不如我們來個添頭?”
皇太後虛虛點了她一下也笑了:“就知道你惦記我的好東西,不過玩兒就得有意思才是,快把我的妝匣子拿出來。”
拿的是一盒子珍珠,一顆顆圓潤透著光澤,一看就是上品的好東西。
嫻妃笑著道:“那可能要讓太後娘娘破費了。”
皇太後一揮手:“隻管放馬過來就是了。”
裕太妃也讓人送來一盒子梅花金錠,隻有拇指大小,小巧可人,平日用來打賞最合適不過了。
嫻妃也想叫人送東西當添頭,被皇太後攔下了:“你們兩個年紀輕輕的,何必跟我們搶?不如這樣,嫻妃要輸了就讓我來出,要愉貴人輸了就得妹妹破費了。”
裕太妃笑著應下,也不打算欺負兩個年輕的宮妃。
她們進宮來才多久,身上必然沒那麼多好東西,隻為了玩兒的添頭,實在沒必要叫兩人破費。
兩邊說定了,嫻妃就認真起來,可不能叫皇太後跟著輸了。
愉貴人這次打牌就熟悉多了,給裕太妃遞了個好牌,卻也給皇太後遞了。
最後皇太後險勝,樂嗬嗬伸出手板道:“要讓妹妹破費了。”
裕太妃撿了兩顆梅花錠,一個給了皇太後,一個給了嫻妃:“來,我們繼續。”
嘉貴人無奈看著她們四人玩了一回又一回,大多數還是皇太後贏的,餘下幾乎都是裕太妃贏了,嫻妃也險勝了一回十分驚喜。
愉貴人就慘一點了,都是蹭著裕太妃才能得幾顆珍珠。
好在輸的時候裕太妃也沒讓她把珍珠再給回去,隻拿梅花錠,最後愉貴人還收了好幾顆上等珍珠,也不算虧了。
皇太後一下午儘興,就是玩的時候沒感覺什麼,一停下來就有些累了。
嫻妃帶著愉貴人和嘉貴人連忙退下,皇太後被扶著在軟榻躺下,眯了眯眼。
裕太妃也有些累了,讓宮女錘了錘肩膀道:“以前一下午坐著做女紅也沒感覺多累,我真是老了,這一會兒肩膀就硬邦邦的。”
皇太後無奈道:“妹妹比我還小呢,說什麼老!坐著久了是有些累,玩起來就忘記時辰了。”
這一坐就好幾個時辰玩兒,她們兩個年紀大了是有些吃不消。
裕太妃笑道:“嫻妃確實不錯,正兒八經陪著娘娘和我玩了一下午,那麼忙也沒推脫。”
嫻妃辦壽宴的事皇太後也是知道的,明白她有多用心,所以下午有好東西要人陪著玩,皇太後立刻就想起她來了,也就嫻妃能鬆快一下。
“是個實心的孩子,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一點,瞧著瘦了一圈。”皇太後對嫻妃有幾分心疼,覺得她就像是以前的自己,不算特彆受寵,總逼著自己做得更好一點,仿佛這樣就能得到更多的寵愛。
殊不知她再優秀,後宮更優秀的的女人不是沒有,皇帝願意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不止是漂亮和聰慧,還有就是識時務。
後宮不缺聰明漂亮的女人,而是知道分寸的。
有什麼該做有什麼該說,要拎不清,遲早都要被皇帝厭棄。
上回嫻妃忘記做五色縷的事,皇太後也聽說了,後來愉貴人幫著說話帶過去,誰知道嫻妃回去急急做好送去給皇帝,叫皇帝心裡不快。
這事嫻妃確實太急了一點,皇太後輕輕一歎:“這丫頭性子太硬,要是軟和一點就好,比如她身邊的愉貴人,要兩人互補一下就好。”
裕太妃笑著點頭:“愉貴人瞧著就是個聰慧的,聽聞也會時常給嫻妃幫忙。”
但她到底是真心幫忙,還是彆有用心,那就不清楚了。
在裕太妃看來,後宮的女人沒有無緣無故的關係好,大多還有點利益關係,又或者徹底放棄當對手的機會。
她就是後者,早就歇了心思,也讓弘晝放下,一門心思輔助皇帝就是了。
嫻妃這樣冷硬的性子,確實需要愉貴人如此八麵玲瓏性子的人提點一下,不然容易走錯路。
皇太後眼皮微微一抬:“妹妹可曾發現愉貴人今天讓牌了?”
裕太妃聽著有點詫異:“我還真沒瞧出來,嘉貴人就明顯一些,愉貴人看著似乎並不熟悉?”
皇太後點頭道:“她起初是不熟悉,很快就上手了,然後不動聲色地讓牌。不然你我怎麼突然多了那麼多好牌,後來連嫻妃也莫名其妙贏了一回,就她一回都沒?”
愉貴人玩得好,比起嘉貴人讓得更隱秘,皇太後起初都沒看出來,隻以為自己手氣不錯。
後來皇太後無意中發現愉貴人原本挑了牌,摸了兩下就換了另外一張打出去,明顯知道另外一張更好。
好牌不留下不是送上家就是送下家,為了不顯眼,有一回還送給嫻妃。
愉貴人甚至可能算好另外三人的牌都是什麼,才按照每個人的需要送的,真是夠費儘心思。
裕太妃一怔又笑道:“愉貴人如此費心,不還是想讓太後娘娘高興了?”
皇太後起初是挺高興的,後來發現是愉貴人讓牌就沒那麼痛快,便草草結束了下午的玩樂。
難道愉貴人不讓牌,皇太後就贏不了嗎?
而且嫻妃老老實實按規矩打牌,有幾次差不多要贏了,卻被愉貴人截胡,險險輸了。
她這個實誠人就沒想過讓牌,隻打算陪著皇太後和裕太妃認真玩一玩。
皇太後就喜歡嫻妃這個實誠勁,她還不至於輸不起。
贏了自己高興,輸了就散點好東西給小輩們,皇太後也是高興的。
被愉貴人這麼一攪和,皇太後反倒沒那麼痛快了。
“回頭把吳紮庫氏叫過來一起玩兒,再添上嫻妃,也能儘興一些。”
畢竟宮女嬤嬤要一起玩兒,怎麼可能跟主子們平起平坐?
所以皇太後另外找人的話,就隻能找五福晉了。
裕太妃是聽出來了,皇太後不怎麼喜歡愉貴人,顯然不想帶她玩兒。
愉貴人做得那麼隱晦,皇太後都不喜歡,嘉貴人做得那麼明顯就更加不喜了。
五福晉之前因為章佳氏的事都沒去圓明園,實在對蘇葉愧疚,又覺得無顏見裕太妃。
章佳氏鬨出這麼個事來,也是她這個福晉沒管束好的緣故,怎麼都不能免責。
裕太妃反而心疼她,見著人瘦了一圈便關心道:“莫不是弘晝那小子還怪起你來了?明明是他寵著章佳氏太過,叫人心大了,才鬨成這樣的。”
五福晉露出尷尬的笑容來,畢竟五皇子沒責怪她不說,還因為章佳氏的事而內疚,對五福晉越發好了。
這好就表現在幾乎每天都留在她的院子,把自己累得腰酸背痛,恨不能把五皇子踢下床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努力討好皇太後的愉貴人,然後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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