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連夜出發,第二天皇後才接到消息,頓時憂心忡忡。
蘇葉去請安的時候見皇後擔憂的樣子,才得知傅恒出戰,她還奇怪皇帝之前不是派訥親去了,又帶著那麼多火銃和大-炮,居然這樣都打不贏嗎?
她想著也可能是糧草不夠,才叫傅恒帶兵送過去的。
回頭皇帝可能憋壞了,又不好在大臣麵前吐槽,就來找蘇葉這個樹洞說了說訥親的騷操作。
蘇葉聽得頭皮都炸了,訥親簡直是暴殄天物!
那麼多新式武器在手,居然說什麼有傷天和,又不夠堂堂正正,他的腦子是被門夾了嗎?
對方殺了咱們那麼多人,也沒說什麼有傷天和啊!
訥親這奇葩思路,還堂堂正正,也沒見他親自去殺敵,所謂堂堂正正不也是讓底下無辜的士兵受著嗎?
聽到訥親嫌棄大-炮笨重,半路還想扔了,蘇葉都要氣瘋了:什麼玩意兒!
皇帝原本氣壞了,見蘇葉更生氣,氣得小臉都發白,他一時哭笑不得,還反過來安慰她道:“沒事,這次傅恒過去,應該不會跟訥親那樣。”
蘇葉才明白傅恒為何連夜出發,訥親這騷操作讓皇帝都忍不了。
她想到那麼多無謂的犧牲就因為訥親的愚蠢,也是心疼壞了。
那麼多人命啊,訥親真是死一萬次都不夠的!
隻盼著傅恒彆被什麼附身了,莫名其妙不用新式武器,還心疼起敵人來了。
估計那個叫羅奔的夜裡做夢都要笑了,大清派來的將領一個比一個蠢,再來一個更年輕的,估計也是無人能用,更是沒放在眼內了。
皇帝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武將大多年邁,年輕的都沒提拔上來,一時想用人都無人可用了。
他開始著手物色新將領,下回不能讓傅恒臨危受命去收拾爛攤子的。
沒等皇帝物色到人選,大金川大捷的消息就在半個月後送來,皇帝看著折子笑吟吟連說了幾個“好”字:“不錯,傅恒沒叫朕失望。”
要是連傅恒都不行,皇帝就真的太絕望了。
到時候他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不行,怎麼提拔的人一個不如一個?
好在傅恒是個不錯的,證明皇帝的眼光還是挺好,就是訥親不行而已。
傅恒先用大-炮打頭陣轟了一片,又有連珠火銃壓陣,大金川完全是潰不成軍。
轟隆巨響後,不少人嚇得驚慌失措掉頭就跑,都以為是天譴到了,士氣驟然低落,自亂陣腳,羅奔殺了幾個逃兵後發現怎麼都殺不完隻好暫時撤退。
然而部下們都被嚇得沒了戰意,羅奔勉強撐了半個月死傷無數,終於無法撐下去。
在心腹的掩護下,羅奔就打算偷偷撤退,卻被傅恒派去盯著的人發現,又趁亂高呼首領要丟下他們逃跑,叫部下們滿心憤怒,兩邊一時廝打起來。
傅恒趁機讓神機營的人放了冷木倉,直接把羅奔乾掉了。
首領一死,群龍無首,大金川叛亂自然就平息的。
皇帝龍心大悅,傅恒還沒回來就開始獎賞,他被封為一等忠勇公,賜寶石頂、四團龍補服。
皇後聽說傅恒打了勝仗,人也沒受傷很快要回來,心裡寬慰得很。
隻是她又有些憂心,傅恒被提拔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年紀輕輕從六品侍衛,短短幾年之間不但進了軍機處,成為最年輕的軍機大臣,如今才二十來歲就被封爵,還被調入戶部,成為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戶部尚書年邁,想必不久後就要告老還鄉,皇帝這是讓傅恒進去學習然後自然而然接替這個位置。
這是國之錢袋,極為重要的位置,皇帝竟交給了年紀輕輕的傅恒嗎?
都說樹大招風,傅恒這提拔的速度過快,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眼。
傅恒要是有一點行差踏錯,恐怕無數人的彈劾折子就能把他徹底淹沒掉的。
而且他那麼年輕就身居高位,心要高一點,變得自負起來,就很容易落得訥親的下場。
皇帝都懶得再見訥親,直接派人送去訥親祖父遏必隆的遺刀過去,命他就地自儘。
不但客死異鄉,還用的祖父留下的遺物來自儘,皇帝就差沒直接指著訥親的鼻子罵他丟了祖宗的臉麵了!
蘇葉知道訥親的下場後也頗為唏噓,隻是他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想到那些無辜犧牲的將士們,她就覺得皇帝對訥親已經足夠客氣,起碼讓他留個全屍,給了體麵。
要他押解回京,多的是禦史彈劾,還有百姓們的譴責,那真是遺臭萬年。
起碼如今皇帝對外隻說訥親在大金川戰死,幫忙遮掩一二,叫他的家族不至於抬不起頭來出門見人。
但是京城裡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訥親這死得太窩囊,也就糊弄一下平民百姓,貴人們提起他都隻能嗬嗬冷笑的。
想想訥親的曾祖額亦是開國元勳,被恩封一等公。祖父遏必隆是康熙初年的四個輔政大臣之一,父親尹德由都統授領侍衛內大臣,姑母還是康熙帝的孝昭仁皇後。
他又承了爵,進了軍機處,隱隱位列首席,可謂身份貴重,權傾朝野不為過。
也可能訥親出身太好,從小就一帆風順,造就了如今自以為是的性子,才會因為輕敵在大金川一敗塗地。
傅恒剛回京,就被伯父馬齊叫了過去。
父親去世得早,傅恒幾乎是由伯父馬齊教導長大的,對他就跟親阿瑪沒什麼兩樣的敬重。
馬齊因為生病的關係,索性辭官養病,沒能入軍機處,皇帝才會提拔傅恒進去。
他也是退一步,把機會讓給更年輕的傅恒,富察家不可能讓兩個人一起進軍機處的,這是皇帝的製衡,馬齊自認年紀不小,沒必要占著這個位置,索性退了。
傅恒受了這份好意,自然辦差都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句做錯一事惹來皇帝的不滿。
“伯父,小侄回來了。”
馬齊咳嗽兩聲,看著意氣風發的傅恒笑笑道:“回來就好,等會你就要進宮述職,我就忍不住叫你來叮囑兩句。其實你素來心裡有成算,我還是想囉嗦幾句。”
傅恒連說不敢,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他明白大富察家能有如今的地位,是因為長輩們謹言慎行。
馬齊滿意地點頭道:“你還年輕,如今身居高位,比以前更要小心謹慎。不可驕傲,不可自負,想想訥親的下場就能明白。”
明白皇帝絕不會因為訥親的出身就輕饒,隻要犯錯就不會手軟。
訥親是這樣,傅恒也是如此。
傅恒鄭重點頭答道:“是,小侄都記下了。”
馬齊擺擺手道:“去吧,洗漱一下進宮麵聖,彆叫皇上久等了。”
皇帝等這個好消息實在等得太久了,幸好傅恒沒叫他失望。
傅恒一進宮,皇帝就在禦書房見了他,大為誇獎:“不錯,愛卿很有你先祖之風範。”
他的先祖在努爾哈赤起兵時便率族人歸附,可謂戰功赫赫,曾祖父更是兩朝的議政大臣,祖父又得康熙帝的重用,可謂一門勳貴了。
聞言,傅恒謙虛地連說不敢,又道:“托皇上洪福,又有新式武器在手,微臣這才能平定大金川。”
這話皇帝愛聽,笑著點頭:“回頭去看看皇後,她很擔心你。”
傅恒一時滿臉驚喜,連連謝恩。
得了皇帝允許,傅恒被宮女領著往長春宮去,一路上早有侍衛和宮人清場,根本沒碰著彆人。
皇後早得了消息在長春宮等著,等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時候,雲言歡喜進來道:“娘娘,傅大人來了。”
她滿臉笑容道:“快,請他進來。”
傅恒進來後規規矩矩行禮,即便兩人是親姐弟還是要避嫌,皇後身邊有應嬤嬤和兩個大宮女陪著,殿內門窗大開,外頭還站著兩個太監。
他落座後,手邊就有雲言送來的熱茶,是自己喜歡的碧螺春,便笑著道:“謝謝娘娘,叫娘娘擔心了。”
皇後無奈道:“知道你是臨危受命,這也是無可奈何,沒受傷吧?”
傅恒搖頭:“沒有,這次很順利,多虧有那些武器在手。”
他是見過大-炮試用的時候,水花炸開的高度令人震驚,知道威力不錯,卻也沒想到如此可怕。
經過工匠改良後的大-炮出現啞炮的情況大幅度減少,幾乎是一發下去就能炸倒一片。
根本不需要怎麼瞄準,就能輕輕鬆鬆大規模殺傷敵方。
更彆提有新式火銃在,神機營的將士站成一排同時聽號令開木倉,對麵想要攻城的敵方將領壓根不能靠近就倒下一片。
這些可怕的武器一出,大金川那些叛軍立刻恐懼退縮,士氣低迷,根本不費什麼勁就大獲全勝。
傅恒謹慎,擔心對方有詐,又怕放走了羅奔,以後他還卷土重來,索性讓人潛進去附近,發現羅奔要跑,立刻到處點火,然後趁亂大呼小叫再放冷木倉,徹底把羅奔留在那個地方,讓他再沒翻身的機會。
皇後聽後欣慰點頭笑道:“是啊,要不是有蘇葉極力支持皇上跟西洋人買下這些武器,又花重金讓匠人重新改良打造,這場仗未必能贏得那麼輕鬆。”
蘇葉還弄了不少鋪麵,日進鬥金不為過,她也不貪心,隻留下兩成,其餘都分了出去。
皇後手裡還拿著兩成,每月看見送來的金銀都極為驚訝。
一月比一月多,大有翻倍的趨勢。
她這才兩成就如此多,更不提皇帝手裡的五成了。
要不是有這源源不斷的銀錢支持,打造這些武器恐怕就要太吃力,皇帝也未必能那麼快動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皇帝也一樣啊。
國庫沒錢,他不可能真把自己的私庫全部填進去。
尤其打造武器這種跟無底洞一樣,多少都不夠填。
也是如今有源源不斷的進項在,好歹沒徹底掏空而是細水流長補充進來,皇帝才能咬咬牙動手的。
若非如此,大金川恐怕持續至少一兩年的功夫才可能徹底壓下去。
要是這樣的話,戰線拉長,耗資巨大,不說犧牲的將士有多少,就是源源不絕的糧草就叫人頭痛的。
傅恒起初也覺得蘇葉讓皇帝花大筆錢買下西洋人的火銃實在沒必要,等看到西洋人的新火銃,他才發現大清之外也有如此厲害的武器。
不必點火,不必用燧石,直接就能開木倉。
神機營站成一排攻擊也不必擔心點火會點著旁人的木倉,又不用擔心不留神炸膛。
一排過去同時開木倉,敵人根本無法靠近,又能一下子擱倒了一大片,簡直爽歪歪。
若是沒這些東西,傅恒就得陷入苦戰,不知道要失去多少神機營的兄弟。
他們之前同吃同住同練,感情深厚,又木倉技出眾,犧牲一個都叫傅恒心疼的。
如今可好,神機營隻有幾個輕傷,都全須全尾跟著他回來了。
這場仗也打得輕鬆,傅恒琢磨著以後有這些武器在手,周邊平叛就更容易一些。
他並不覺得周邊能一直平靜下去,然而有這些東西震懾,也能讓對方稍微收斂下來。
在宮裡許多話不能直說,皇後沒開口,傅恒也明白,她提起蘇葉,顯然是希望傅恒讓大富察家在外頭照應蘇葉的鋪麵,甚至私底下留意一下小富察家,不能他們得了好處卻沒有給一點回報。
兩姐弟的見麵並沒有太久,皇後親眼見傅恒全須全尾回來,沒受傷,臉色看著也不錯,並沒有累狠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皇帝見皇後放心了才笑道:“朕就說傅恒沒事,也就你一直憂心,如今親眼見了,你夜裡也能好眠了。”
皇後擔心得茶飯不思,叫皇帝也有些心疼的。
她聽後笑著道:“叫皇上擔心是我的錯了,傅恒見著我就一直誇讚那些武器實在厲害,托皇上洪福才叫這場仗要順利得多。”
皇帝笑著點頭:“當初朕也是沒想到……”
不過是蘇葉感興趣,新式火銃又確實挺有意思,皇帝才會用私庫出錢買下讓工匠改良。
誰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要不是有訥親這個傻子在,大金川早就輕輕鬆鬆平定了。
再就是蘇葉提議的那些鋪麵如今日進鬥金,皇帝原本聽她讓出五成利給他還隻以為是小打小鬨,誰料到自己的私庫如今越發豐盈起來?
那些玩具和花露受到貴族們吹捧,蘇葉還讓匠人做了很多新奇有趣的東西,價錢比真的舶來品要便宜至少一半。
誰都不是傻子,想要有一樣特彆的東西的何必買貴的?
而且舶來品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畢竟路上風險多,很可能遇上什麼意外,於是送到的就特彆少了。
物以稀為貴,所以價錢也就不同,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
現在好了,想買就能買到不用等,人人家裡都有,自家當然不能沒有。
而且鋪麵每個月還出幾件新品,買的人是絡繹不絕,把西洋行是氣死了。
他們找商會抗議,認為皇家人搶了西洋行的生意。
商會的人鎮定反駁道:“這鋪麵隻是種類一樣,總不能西洋行能賣西洋鐘表,其他人就不能賣了吧?而且貨品沒有一件是一樣的,都是工匠們自個琢磨出來的。”
比如西洋鐘表,隻是一樣是時鐘罷了,外形還是獨創的。
工匠們有許多奇思妙想,中西結合,讓這些看似是舶來品的東西既好看又有點特彆,卻也更適合他們使用。
就像西洋大鐘就喜歡整點響叫來報時,這讓很多人家受不了,覺得太吵鬨了。
鋪麵的大鐘就改掉了這個設定,一直安安靜靜的。
當然如果有喜歡整點響的人家,也能打開這個機關,任君選擇了。
西洋行有這樣的嗎?當然沒有啊!
他們就是遠洋送過來,是什麼樣就什麼樣,為了讓貴人更舒服就改掉,怎麼可能?
一來西洋行沒工匠在,不然也不會大老遠送商品來。二來西洋行一直高高在上,覺得他們的東西比大清來得先進,自然沒有改動的心思。
而且改動費錢又費時間,他們都是生意人,哪裡會為了一兩個客戶就去浪費時間改動來增加成本呢?
蘇葉就不一樣了,她還推出了特彆定製服務。
貴人們以前買死貴的舶來品要的是什麼,就是想要獨一無二的東西。
哪怕不是世上獨一份,也不能是滿大街人人都能買的上的。
花露也是一樣,能給貴夫人們定製最特彆的瓶子,又可以是特彆的味道。
自然這價錢跟其他不一樣,可是特彆啊,又稀少,也就很受歡迎了。
西洋行沒有這種服務,而且他們還高高在上的樣子,叫貴人們買的不痛快。
但是當時沒彆的選擇,貴人會捏著鼻子買,如今有了其他鋪麵,他們何必買個不痛快?
用便宜一點的價錢買特彆的東西,何樂而不為?
就算比西洋行還貴,他們也買得高興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