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望門嬌媳 希昀 15280 字 10個月前

他從未瞧見她這麼高興,這與平日那溫軟內斂的笑不同,眉目鮮見帶著幾分肆意與張揚,甚至在她出箭時,那份果敢

又隱隱彰顯出一股霸烈來。

她回眸往十一王露出個感激的笑容,麵頰沁著薄汗被驕陽映得閃閃發光,明媚地令天地都失色了。

那一瞬,一種又酸又澀的感覺充滯在胸口,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裴沐珩下意識加快腳步,極近了,又放緩腳步,緩緩籲了一口氣,保持著風度往前,

“十一叔!”

裴循三人不約而同回眸,裴循瞧見他麵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往徐雲棲指了指,“我方才領著她學了些皮毛,她甚是生疏,小七日後當勤加督導。⒏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徐雲棲彆了彆麵頰的碎發,看向裴沐珩,也不知他有沒有空陪她練箭。

裴沐珩抬手一揖,“多謝十一叔。”隨後來到徐雲棲身旁,定定看著妻子,

“練了多久,累了嗎?”

徐雲棲揉了揉發酸的胳膊,“一個時辰還多,是累了。”

裴沐珩接過她手中的弓箭,交給侍衛,“那先歇一會兒。”

這邊裴沐蘭還沉浸在連中三箭的喜悅中,拉著裴循問道,

“十一叔,您方才說我這弓箭不行,那我得尋什麼樣的才好。”

裴循哈哈大笑,“你爹呀舍不得給你用好的,你等著,我待會著人給你們倆送好弓來。”

隨後目光落在裴沐珩身上,“小七?”

裴沐珩明白他的意思,上回裴循指了指自己的傷腿,顯然是想請徐雲棲施針,於是他看向妻子,

“十一叔的腿受過傷,雲棲可否幫他瞧一瞧。”

到了徐雲棲的本職,她向來不含糊,立即拂了拂額尖的汗,“好。”

裴循的內侍往前方一水閣指了指,一行人便從馬場沿著山坡往下行至水閣。

早有宮女與內侍在此地備了茶水點心,亦設了圍屏遮擋湖風。

裴循坐在屏風下一把太師椅上,將腿伸出擱在麵前長凳,內侍跪下來替他褪去足衣,露出傷口位置,離著通州一案一過去了大半年,劍傷已完全愈合,隻留下一條泛紅的痕跡。

裴沐蘭口渴了,坐在桌案右側的月牙凳上喝茶擦汗,裴沐珩就在她對麵。

宮女伺候徐雲棲淨了手,銀杏攤開醫囊擱在長凳旁的方凳上。

徐雲棲戴上一條白紗手套,蹲坐在長凳前方的錦杌,開始摸觸傷口,“還疼嗎?”隨著她力道慢慢加重,裴循試著察覺,“略有一點...”

“這裡呢...”

“對,這裡還疼,尤其是下雨天便更疼了....”裴循麵露愁色。

徐雲棲抬眸看著他,已然沒了方才的笨拙與生疏,而是一副大夫看病患的嚴肅,“再拖下去,便成痼疾,殿下這神射手之稱便得換人了。”

裴循失笑。

裴沐珩聽得那句“再拖下去”,隱約覺得不對,她怎知十一叔這傷拖了很久。

裴循深知裴沐珩心思細敏,恐他誤會事後追責徐雲棲,連忙解釋道,

“小七,早在我從通州回京,底下

人便打聽到南城有位大夫極擅針灸,行宮與大兀比武,傷勢加重,回來後,我便去了一趟南陽醫館,不成想恰恰遇見你媳婦,她給我施過一次針。”

原來如此。

裴循當麵釋疑,裴沐珩心裡舒坦一些,隻是很快他心裡又起了褶皺。

這麼說,十一叔比他更早知道雲棲擅醫,一人相遇之事,雲棲也從未跟他提過半字,這種明明是最親密的關係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感覺,令他生出不快,這份不快伴隨方才那一幕持續發酵,便有些泛酸了。

裴沐珩這人一貫不動聲色,麵上不曾表現分毫,

“既如此,十一叔怎麼拖到現在複診?”

裴循優哉遊哉往後靠了靠,“我還是希望由你帶著她過來。”

裴沐珩明白了裴循的意思,希望他認可徐雲棲行醫並主動領著她來。

他頷首不再說話。

徐雲棲這廂沒有在意一人對話,而是給裴循傷處塗上一層藥水,開始紮針。

裴沐蘭見她捏著一根根長長的銀針,毫不猶豫往腳踝處插去,打了個哆嗦,“十一叔,疼嗎?”

裴循笑著答,“十一叔告訴你不疼,甚至有一股酸爽你信不信?”

裴沐蘭狐疑地看著他。

銀杏回眸解釋道,“四姑娘,針灸之術最考驗一個人的手法,手藝拙劣者紮著人疼,手藝高超著穴位摸得準,紮下去隻會讓人覺得解乏舒適,雖酸脹卻很爽快。”

裴循點頭,“正是如此。”

裴沐蘭弱弱伸出手,“我這隻胳膊常年繡花,也有些酸痛,那待會嫂嫂能否給我也紮幾針。”

裴沐珩眼風掃向妹妹,“你嫂嫂累了一日,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裴沐蘭悻悻閉了嘴。

銀杏見她十分失落,悄悄安撫道,“趕明兒我家姑娘閒暇時,你來清暉園找我們呀。”

“嗯嗯。”裴沐蘭眼神發亮地點頭,說完又悄悄瞥了一眼哥哥,離著他坐遠了些。

兩刻鐘後,徐雲棲收針,吩咐銀杏用藥油給他刮筋,收針時,裴循已感覺不到痛意,等到銀杏刮筋,便十分舒坦了。

這姑娘的本事堪稱出神入化。

裴沐蘭很喜歡銀杏,蹲過來觀摩,原先的位置讓給了徐雲棲,宮人伺候徐雲棲淨手,給她斟了一杯熱茶。

已是午時初刻,徐雲棲肚子餓了,便吃了幾塊點心。

水閣內靜悄悄的,唯有湖風拍打圍屏的颯颯聲。

遠處幾隻雲燕盤旋在半空,時而躍上雲霄,時而一頭栽下水泊,翅尖帶出一片晶瑩的水花,矯健靈動的身姿又馳向深空,在蒼穹劃出流暢的弧度。

裴循目睹這飛燕穿雲的景象,不由感慨道,“我年輕時向往雲燕悠閒自在,射了幾隻,用牢籠困之,可惜沒多久雲燕便死了,雲燕終究適合翱翔於天際,不該將之困於宮牆,繁華作繭,久而久之也不過是零落成泥。”

雲燕指代誰,裴沐珩心如明鏡,“宮牆是牆,雲//牆也是牆

,心若自由,便無處可困,所謂繁華作繭,也不過是世人作繭自縛,將之視為牆而已,你若不把它當牆,它便不是牆。”

徐雲棲並不知一人在打啞謎,卻是聽出了裴沐珩這席話的意思。

這話她十分認同。她這人無論去了何處,總能讓自己過好便是這個理,束縛自己的從來都不是環境,而是人自個兒。

她看了丈夫一眼,繼續喝茶。

裴循聽了這話,慢聲笑出來,

“小七尚還年輕,不知世間險惡,人心難測,很多時候等你到那個位置,便身不由己,因為你身上擔著更多的責任和擔子,你有更為重要的使命,十一叔今日教你一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美人和江山不可兼顧。

裴循的母族是江南第一大族,蘇家在整個江南稱得上是呼風喚雨,也因為蘇家為江南豪族之冠冕,當初皇帝在先皇後去世後,很快娶了他母親為繼後,可偏生在燕平接任內閣首輔之時,將曲維真插入江南,生生分了蘇家半壁江山。

曲維真是他心腹大患。

裴沐珩為何沒有配合他徹底拉秦王下馬,為何要保住曲維真,乘勢拉攏劉希文,隻有一個緣故,熙王府要奪嫡。

裴循不希望裴沐珩站在自己對立麵,是以如此告誡他一句。

江山與美人不可兼得。

徐雲棲不一定與他一條心,上回毫不猶豫和離可見一斑。

裴沐珩掌心捏著茶盞慢悠悠看向對麵的妻子,徐雲棲一無所知回視丈夫,那雙盈盈的杏眼似兩泓清泉,有著一眼望入底的清澈,模樣兒溫溫柔柔,懵懂天真,任何人瞧她一眼,心恐要化了去。

這一瞬,他很想將這一抹美,珍藏掌心不叫任何人窺覬。

他薄唇輕啟,清雋的雙眸幽蕩著踏平一切艱難險阻的鋒芒,“這世間沒有什麼人和事不可兼得,要麼能力有限,要麼格局不夠。”

裴循聞言無聲笑了下,“嗯,說的也在理。”他緩緩直起身,擒起一側桌案上的茶盞淺酌一口,

“小鷹易擒,老鷹難製。”

提醒裴沐珩,彆忘了徐雲棲身後還有個荀允和,那可是個事事以徐雲棲為先的女兒奴。

徐雲棲不知裴沐珩為何老盯著自己瞧,朝他眨了眨眼,裴沐珩闔了闔目,兀自笑了一聲。

眼看銀杏也刮得差不多,裴沐珩笑道,“時辰不早,我們該回去了,十一叔好好養傷。”

待夫婦一人回到馬車處,裴循著人送來一套弓箭,那內侍朝徐雲棲施禮,

“這是十一殿下的謝禮,還請郡王妃務必收下。”

徐雲棲看了一眼丈夫,裴沐珩目光落在那套弓箭,那是十幾年前,裴循教導他習練時給他用的老弓,也是陛下所賜,裴循一直很珍愛,如今卻贈給徐雲棲,不知十一叔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總歸不是什麼高興的事,裴沐珩也不好拒絕,替徐雲棲收了過來,

“多謝十一叔好意。”

路上,徐雲棲吃了些東西裹腹,靠著車壁便睡過去了,回到王府時辰尚早,過去裴沐珩要麼去書房,要麼回朝廷,今日卻陪著她一路回到清暉園,她都換了衣裳出來,他還沒走,自顧自坐在翹頭案後喝茶。

徐雲棲隱隱察覺丈夫情緒不太對,在他身側坐下來,“三爺,你怎麼了?”

裴沐珩承認他心裡堵得慌,扭頭問妻子,“雲棲,你想學射箭?”

徐雲棲毫不猶豫點頭,“是,我很想學,也很喜歡。”

裴沐珩失笑一聲,眼底的笑略滲了幾分澀意,“先前怎麼沒聽你說。”

否則他也不至於讓旁人來教她。

徐雲棲眨眼道,“你也沒問我呀。”

察覺裴沐珩麵色有些發沉,徐雲棲明白過來,他介意了。

裴循是長輩,又有裴沐蘭在場,長輩教導晚輩習箭,實屬尋常,瞧裴沐蘭那模樣,這樣的事仿佛時有發生,所以她並未覺得不妥,如今看來,丈夫的占有欲超乎她想象。

她無奈解釋,“十一王殿下突然駕到,見我與四妹妹在練箭,路過指導....”

“我知道,我沒有怪你。”裴沐珩及時截住她的話,目光幽暗地看著她,心底那一股不可控的醋意不停往上翻騰,

“雲棲,我就是...吃醋了。”他承認道。

徐雲棲呆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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