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王者風範。
可惜生在熙王府,眾臣免不了又一次替他惋惜。
出了午門,裴沐珩快馬加鞭往齊府趕去,這一路神情絲毫不見鬆懈。
裴沐珩自小聰慧,啟蒙甚早,早在三歲便能認字誦詩,宗人府有令,五歲的皇孫均要入宮啟蒙,裴沐珩也是這個時候被送去皇宮,因著熙王不被皇帝待見,裴沐珩在學堂裡沒少被其餘皇孫欺負,直到他在學業上嶄露頭角,齊老太傅對著他讚不絕口,皇帝這才知道熙王府有這麼一位出色的皇孫。
七歲那年,也正因為老太傅一如既往的鐘愛,大兀使臣來朝時,他成為進入奉天殿伴駕的四位皇孫之一,才有了當年喝退使臣這一壯舉,由此被皇帝留在身邊悉心教導。
平心而論,老太傅是他的啟蒙恩師,於公於私,他都不希望老太傅出事。
銳利的馬蹄聲撕破寒風,裴沐珩心急如焚趕到太傅府,太傅府門前果然聚了不少士子,人人義憤填膺均要為老太傅討要個說法,齊家大老爺立在台階處,抬手安撫眾人,
“諸位諸位,方才熙王府的郡王妃趕到,及時將我父親的命救了過來,如今他老人家已轉危為安了....”
裴沐珩來不及下馬,聽到這句話,腦子裡轟了一下,刹那間沉湛的雙眸仿若冬雪春融,慢慢浮現一抹彆樣的神采。
彼時齊家大老爺已發現了他,趕忙躍出人群來到他馬下朝他作揖,
“多謝郡王及郡王妃救命之恩,齊府上下感激不儘。”
裴沐珩收斂情緒,定聲問他,“我夫人呢?”
齊家大老爺燦然一笑,往巷子外一指,“郡王妃剛回去了呢。”
裴沐珩聽了這話,本能先於理智作出反應,掉轉馬頭往巷子外奔去,剛躍出兩步方意識到他該要先去探望老太傅的,可惜馬已出巷,無論身心均將這份刻在骨子裡的禮節給拋卻在後。
熙王府離著太傅府並不遠,坐馬車得轉過幾條街,徒步反而更快。
銀杏前段時日將荀府逛了個遍,發覺荀府後麵有個角門通往後街,如此便能省去大半路途,她帶著徐雲棲坐了一截馬車,便從一條巷子口下車,往裡走了一段,抵達荀府角門,荀府守門的老管事一瞅見徐雲棲過來了,高興地一躍而起,屁顛屁顛迎上去,
“大小姐!”
這一聲大小姐過於熱情過於激動,叫的徐雲棲頭皮發麻。
銀杏熟稔地跟著老管事打招呼,“秦伯,您老人家腿好些了嗎?”
喚做秦伯的老仆立即笑著答,“好多了好多了,”旋即目光落在徐雲棲身上,滿目憐愛,“大小姐這是從哪裡來,這般風塵仆仆的,可用午膳了?若是不曾,老奴這就吩咐廚房去備。”
徐雲棲看了一眼活潑的小丫頭,再瞅一眼滿臉興奮的管事便明白了大概。
這丫頭倒是一點都不矜持,早早把荀府當自家了。
徐雲棲對著下人向來是和顏悅色的
,“我用過了。”
荀府毗鄰熙王府,之間有條小門可來往,到了這裡,徐雲棲也就沒有推拒,跟在管事身後往裡走,打算穿過荀府回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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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允和辦壽那回,徐雲棲來過一次,與上次相比,荀府徹底變了樣,院子拆過重建,造了個軒峻秀麗的園子,大約是引了一泓小溪入府,處處小橋流水,軒窗綠廡,頗有江南園林的氣韻。
秦伯如數家珍介紹荀府景致與院落。
“大小姐瞧一瞧前麵那個錦樓,這是老爺吩咐新修的,共有兩層,上層開間寬闊,視野極好,是供大小姐讀書玩樂的,”
“瞧見那片竹林沒有,竹林裡建了一個花房,大小姐可以在那兒養花。”
過了一段廊廡,拐入一個穿堂,秦伯更加興奮了,指著荀府中軸線上的寬闊屋梁,
“呐,從這進去,便是大小姐的正院,裡頭共有五間上房,大小姐想住哪間住哪間,除了前院給老爺和少爺留了兩個院子,後院全是您的。”
“您不知道吧,咱們後院還留了一塊空曠的苗圃,是供大小姐種藥的哩。”
徐雲棲看著熱情洋溢的秦伯,無語了好一會兒。
這荀允和真夠無聊的。
出荀府大門時,秦伯眼巴巴跟在她身後,熱情相邀,“欸,大小姐若是在熙王府住膩了,就回來住一住嘛。”
僅僅是一道牆的距離,說的仿佛隔了千山萬水。
徐雲棲提著裙擺下台階朝他擺擺手,
“勞駕老伯了。”隨後頭也不回繞去了隔壁。
銀杏背著醫囊,瞅一瞅徐雲棲黑青的臉色,快笑破了肚皮,
“姑娘,您彆氣嘛,荀老爺也是一片愛女之心。”
徐雲棲搖搖頭,不予置評。
回到王府,隻見熙王和熙王妃等人個個神色肅穆,滿目忐忑等在大廳。
社稷壇的事已傳回熙王府,整個王府如臨大敵,便是平日嬉皮笑臉的大爺裴沐襄此刻也神情戒備冷汗淋漓。
熙王坐在主位,手心掐著汗問,“雲棲,如何了?”
不等徐雲棲回答,銀杏叉著腰撥了一個響指,神采奕奕道,
“我家姑娘怎會有失手的時候呢?她一出馬,那必定是手到擒來,妙手回春。”
王府眾人紛紛喘出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熙王妃高興地落了淚,
“好孩子,辛苦你了,快些去歇著吧。”
徐雲棲屈膝行了禮,不及進廳堂便回了清暉園。
到了院子,第一樁事便是焚香沐浴,將裡裡外外清理乾淨,換了一件素色的家常褙子出來。
銀杏也累了,讓她回後麵廂房歇著去了。
屋子裡靜若無人。
徐雲棲喜歡這片寧靜,慢悠悠給自己斟一杯熱茶,淺酌兩口,恰在這時,門口方向傳來動靜,一陣急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隻見珠簾被掀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邁了進來,革帶束出
他優越的身形,宛如鶴骨鬆姿。
看清那張臉,徐雲棲愣了一下。
幾日不見,裴沐珩又變了個樣,眉峰沉沉壓著眼尾,麵頰消瘦暗沉,若不是知道他幾日都在京城,她還當丈夫征戰沙場而歸,不過細細一想,今日這般生死存亡時刻,熙王府上下都是赫赫心驚,遑論立在風暴漩渦中的裴沐珩。
他獨自一人撐下來,置之死地而後生,屬實不易。
這會兒神色緊繃,眉峰冷銳,便不好奇了。
徐雲棲將茶盞擱下,正想關懷丈夫幾句,隻見麵前光線一暗,一陣勁風拂過眉梢,那雙修長有力的胳膊鉗住她腰身,緊接著俊臉傾軋而下,吻急促地掠過來,徐雲棲還沒開口的話悉數被他吞入嘴裡。
*
裴沐珩追著徐雲棲一路回到王府,撞上惶惶不安的熙王府眾人,先是收整心緒將事情簡要一述,安撫大家,這才大步往後院來,彆看裴沐珩麵色鎮定,運籌帷幄反將一軍,心裡何嘗不是繃著一根經,那畢竟是被譽為大晉第一神射手的十一叔,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他踽踽獨行一十多年,步步為營至而今,決不能功虧一簣,隻是他素來心性堅韌不將壓力示於人罷了,直到趕赴齊府門口,聽到那句話,吊在嗓眼的那口氣落下,骨子裡那份搖搖欲墜的矜持也被一擊而潰,那一瞬心緒翻湧到了極點,她果然在關鍵時刻替他穩住了局麵,將人救了回來。
一麵慶幸有那麼個人來到他身邊,與他風雨兼程,同舟共濟,一麵又忍不住想,她素來是這個性子,即便不是因為他,她也會去救人,便是懷揣這份五味陳雜追著她到了清暉園。
此刻那姑娘灑灑落落立在房中,她照舊穿著那件素色的蘭花紋對襟褙子,白皙手指捏著一杯茶淺淺抿了一口,還是那副不疾不徐的神態,像是普渡世間苦難的觀世音,稍稍灑一灑淨瓶裡的靈水,便是和風拂麵,春暖花開。
那一瞬,裴沐珩心裡就一個念頭。
他要在這個女人心上刻下自己的痕跡。
他要將她拽下凡塵。
濃烈的熾情,緊繃的欲求如潮水在他心口交織,無處宣泄的情緒均隨著這個吻,烙在徐雲棲的唇瓣。
承認吧,裴清予,你就是喜歡她。
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他撫著她後頸,強勢地破開齒關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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