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逃,韓家軍更加勢如破竹,西北城防就此被攻破。
“開城門!”
數不儘的韓家軍爬上雲梯翻過城樓,朝著城門口處猛衝而去,耗掉幾十條性命終是將城門拚死打開。
隨之而來的就是,義軍被迫退入城中各處巷道,慘叫、求饒、嘶吼、兵器相撞、馬蹄飛馳的聲音震天響起。
火光映照下,數千候在城門外的難民和義軍狼奔鼠突,任誰瞧過去都分不清楚誰是義軍,誰是受害的無辜百姓。近三千義軍被韓家軍鐵血鎮壓,各巷道間積屍如亂麻,不過半個時辰,西北防線全線潰敗。
這場攻城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韓家軍已經贏了。
但是贏得還不夠徹底!
“西北義軍全完了!”
範汝為知曉西北戰事之時,正值東北方向義軍出城之際,在眾將痛呼疾首之時,他做了兩件事:
其一,派人火速追上事先出發的張弓手與範忠兩人,讓其牽住韓家軍第一波攻勢之後無需逗留,即可擇機撤退;
其二,他要親領帥旗正麵突圍,身為義軍領袖,他生來就是勇武過人,莫大的屈辱便是不戰而被人敗兵,更不可能失控逃跑。
兩道命令當在義軍中傳開,義軍立即穩定了一些,馬背上的陳地山依舊如坐針氈,範汝為親令他跟隨帥軍身側,明顯是有意要儘力護他出城的。
可就算他明明料中了韓世忠的主力動向,卻無法做出正確的應對之策,難道這便是天數麼?百般無奈與心力交瘁的感覺猛地湧上心頭。
眾目睽睽之下,陳地山忽地覺得喉間一甜,一口鮮血破口噴出。
本來就陣腳不齊的義軍,瞬間變得更亂了,可範汝為已經顧不上其他,他當即令人護住陳地山。
下一刻。
他高喝一聲,仿佛就如平地起了一個霹靂,驚得身後剩下的近五千將士登時不敢出聲,就這樣率先出城的張、範兩人,拚死扯了一隊韓家軍下來。
在正麵隻剩下近萬人的韓世忠見兩支義軍首領無不是奮勇當先,頓時生疑,當即又命了趙若楠、王權兩人再各自領兩千韓家軍直奔城門而去。
就在這時候,城門已被打開,衝出東北城外的範汝為、葉鐵骨一等人,便是如此正麵遇上了不可一世的韓家軍。
一時間,這位一生不服輸的範元帥似看到了一個假像,韓家軍身後的山動了?!
這支是背嵬軍!
超越正常軍隊的壓迫感,給人一種泰山壓頂的壓迫感!
山便是如此隨著兩麵迎風招展的“韓”字大纛壓過來了。
西路的範忠和東路的張弓手各自為戰,能不能逃出去還是後話,到了個份上,範汝為、葉鐵骨、陸必強、陸必先即使知道前方深淵身後地獄,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衝上去了,而且他們的速度還要足夠快,不然要等西北方麵韓家軍衝上前來,那才是真正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呢!
很快,勉強一戰的範汝為義軍儘管在人數上占了多一千的優勢,但整體上依然被衝得人仰馬翻,肝膽俱裂。
看到了這種情況,韓世忠本想著領著身邊的部眾上前去打掃戰場,勝戰之後成就感的,可也不知義軍怎麼出城的,身後忽然蹦出了個兩三千人馬。
來者竟然正是領兵出去堵路的張雄,他回來了。
不僅僅是他,還有遠在崇安、鬆溪一帶擴大義棉的熊誌遠、熊誌寧一等人也趕回來了,山坡之上,可以遠遠看到他們行軍過來。
“姓韓的狗崽子,老子跟你拚了!”張雄這人,雖智商不足,卻勝在浮誇的勇武有餘,這時候看見自家元帥深陷重圍,倒也能夠大放厥詞,直衝韓世忠本部而去。
而趙若楠較王權一等人終究還是顯得稚嫩了一些,她感覺到身後韓世忠本部有恙之後,登時收槍兜馬往回衝了去,可她並不知道,似張雄這種烏合之眾,在她回到山坡之前,韓世忠就能將其收拾掉。
反而她這邊的缺口一打開,陳地山便清醒地感覺到機會來了,當即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掙紮地扶著馬鞍,大聲叫喚撤退。
被留下來孤軍奮戰的王權自然了解韓世忠的實力,更了解他身邊親衛軍都是槍術了得之輩,頭也沒回,依然朝著撤退的範汝為一等人追殺過去。
而很快,隨著山坡上與城門外兩場戰役進入尾聲,自西北方向穿城而過的韓家軍也趕至了東城外的闊地上。
“將軍,北邊又有兩股殘寇支援過來了。”步卒前來報道。
之所以說是殘兵,原來是在他們南下之時,曾遇擊潰過一股義軍,但礙於急行軍沒有深追,才導致殘部能夠前來支援。
“我知道了。”
一聲令下將前來偷襲的兩千餘義軍擊潰,並將張雄等五百餘人俘虜的韓世忠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再去部署追剿義軍的計劃。
這個時候,一個多時辰的決戰已經過去,太陽已經徹底落入西山,建州已經奪回,城中的義軍也已經潰逃離去。
籠統估計壯烈犧牲的萬餘名農民軍將士無人去理睬,鋪滿街角巷道的屍體更無人問津,鮮血淌進了青石街道的石頭縫隙的泥土之中,漸漸與城池融為了一體,整個建州城的生機似乎也隨著落日沉寂在天地之間。
如同鬼域。
但範汝為仍然未死,韓家軍依然在追,範字號義軍也依然在逃。
【作者題外話】:求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