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音雖是妙不可言,但對於幾個小乞兒來說卻並沒有太大的效果,畢竟是少年,在這看春風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歎的年紀,終究是可以免疫許多悲戚的煩惱的。
再加上,他們現在還要麵臨一個更大的問題,那就是該怎麼活下去。
待到簫音漸漸消止時。
大概是出生至此從未入住過如此大的府邸,三個洗去臉上和身上的汙垢,由於沒有合適的衣袍,隻得換回原來的破衣服的小孩,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他們忽然收到魏十三的優待之後,也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府上人來人往的仆人,依然下意識做出閃避的動作,一路上被領到了廳堂裡頭。
儘管廳堂中沒有人,仆人領他們來到廳堂之後,第一時間便識趣地離開了,就是這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乞兒也不敢落座。
三人各自散開,到處查看著廳堂的擺設,其中隻有被叫做大炮那孩子,稍微壯實些,其他兩個都因為營養不良顯得非常消瘦,臉上還殘留著新舊傷痕淤青,看起來應是十分惹人憐愛的年紀,但早已沒了親人。
他看著滿堂的丹墨畫卷和瀟灑字卷,手心不禁又癢了起開,指著問道:“水生哥,你說這玩意要拿到算死草那,能值多少錢?”
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海狗子聞聲,也來了興趣,當即伸出五根手指,跟他呼應道:“起碼值這個數。”
水生翻了個白眼道:“在算死草那,金子都能給你說成破銅爛鐵的,這幾張爛字畫還能值這個數,你這是在做夢吧!”
正當時,廳堂外頭忽地傳來了一陣老人的聲音,直道:“不值錢,這些都是贗品。”
三個小孩嚇了一跳,當即聚攏在一團,齊齊朝著廳堂外頭看去。
隻見許經正從外頭緩緩地走了進來,落後他半個身位跟在後頭的才是魏十三。
私自將三個小孩子帶回來,魏十三是沒有跟許經打招呼的,畢竟是人在屋簷下,他一時間也不好在臨安中找另外的住處,事後他還是跟許經交代了一下。
不曾想,許經聽聞之後,非但沒有反感,反而展現出了領人意外的興趣,想要來看看,所以兩人便一起走了過來。
“許老爺!”
三人看清前來的老人之後,無不是麵露驚慌之色,驚呼出聲。
“你們認識我?”
許經走入廳堂之後,徑直來到了堂首的高座落坐,頗為感興趣看向三人問道。
魏十三緊隨他身後,見許經請他坐後,才自顧自在靠近他的位置坐了下來。
緊接著仆人們便端上來了茶水,三個小乞兒隻敢站遠再站遠,他們雖然多數時候為了夥計,可以膽大包天,虎口拔牙。
但畢竟是認了個阿爺拜入了乞兒幫,自然也就聽說過臨安城中各方勢力的消息,許經人稱“許掌櫃”、“許老爺”是這些勢力中出了名的龍頭,他們見了怎能不怕?
水生見身邊兩位兄弟嚇得說不出話,隻能硬著頭皮應道:“我、我們在碼頭做過工,聽他們說起過許老爺。”
許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看向他們笑問了一句,“你們在碼頭做工時,領班的人是誰?”
“是、是曾醜,對就是曾醜……”
“說謊。”還未等他把話說完,許經放下茶杯,“曾班頭,手下的人全都是老夫安排的,怎會收你一個小乞兒在手頭下做工?”
“我們……”
“哈,誰小時還沒說過些謊話呢,不礙事。”許經繼續打斷他的話道,哈哈笑道:“你們是唐合手下的人吧?”
海狗子著急道:“東來客棧的事情跟我們真的沒有半點關係,我們那時候正在……”
許經不再理會他們惶恐狀態下說出來的胡言亂語,繼而看向水生,伸手招了招,示意他走上前來,問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娘叫我水生。”
“本地人?”
大概是水生也察覺到許經並無惡意,也知道對方洞若觀火,不再敢說謊話,如實交代道:“西湖逃難來的,爹娘跑到一半與人搶食被人打死了,我自己流落到這裡。”
“你們身邊這兩位是……”
“這個是大炮,這個是海狗子,我們都是一路逃難來到臨安的。”
許經看了一眼魏十三,繼續問他:“我若放了你,你還要回乞兒幫麼?”
水生沒有絲毫猶豫,“我們在乞兒幫的阿爺被官軍抓了,唐老大卻不救他們,我不回去了。”
“水生哥說的不錯,我們也不回去了。”其餘兩人見許經目光掃射過來之後,也當即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