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寧沒下地,抱著一缸熱水靠在樹下喝,聽著這歌兒,一雙眼睛追著遠遠的那個黑色的勤快身影,心意起伏,水從喉嚨裡淌落,似乎沒有流到胃裡,而是轉而汩汩流到胸中,一陣熱。
“靡靡之音。”水喝完
了,他冷冷評了四個字。去把瓷缸還給村長。
村長有些猶豫地看著他。
楚晚寧正有些暴躁,問道:“怎麼了?”
“……仙君……不下地啊?”老村長倒是個耿直人,既然他問了,就顫巍巍的答,白胡子抖著,白眉毛皺在一處,“仙君……是來監工的啊?”
“……”
楚晚寧頭一次覺得這麼尷尬。
下地……
薛正雍不是跟他說,隻消得在旁邊看著墨燃賣力就好了嗎?還真要他下去?
……他不會啊!!
無奈老村長欲語還休地瞅著他,連帶著旁邊幾個幼童老嫗也聞聲抬頭,瞟著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童言無忌,有紮著抓髻的小孩子脆生生地問:“阿婆阿婆,這個道長哥哥穿的這麼白,怎麼下地呀?”
“他袖子好寬哦……”另一個小童喃喃。
“鞋子也好乾淨……”
楚晚寧被說的芒刺在背,好生彆扭。原地立了一會兒,實在沒有臉麵再這樣悠閒下去,便挑了個鐮刀,鞋也不脫下到了水田裡,濕滑的泥淖立刻裹住了他的腳,冰涼的積水則沒過了踝部,楚晚寧試著走了兩步,滑膩膩的感覺令人大皺眉頭,又試著掄了兩下鐮刀,可惜力道總也使得不對,割得很笨拙。
“……噗,這個道長哥哥好笨哦。”有兩個小孩子托著腮,在桑樹下看到了他的舉動,這樣嘻嘻地笑他。
楚晚寧:“……”
臉黑了大半,再也不願意離這些人太近,楚晚寧費力地在泥潭中保持從容步態,板著俊俏地五官,朝著遠處那個割稻子割得火熱的身影大步走去。
他要去偷偷瞄一瞄墨燃是怎麼做的。
三人行則必有我師,他要去偷師。
對於佃事,墨燃顯然比楚晚寧嫻熟太多,隻見得烈日之下,他彎著腰,手起刀落,一從從金色的稻穗被擱下來,無比乖巧地軟倒在他寬闊的懷裡。收來的稻穀他先單手抱著,抱了滿一捆,再往身後的竹簍子裡丟。
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很認真,並沒有瞧見楚晚寧來了,而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地垂著溫軟睫毛,高挺的鼻翼處有著模糊的陰影,汗珠順著他臉頰淌落,他身上有一種近乎野性的氣息,灼熱而狂野,沉悶而激情。陽光下,他的皮膚猶如燒滾的銅鐵,熗著驚人的星火,好像還在嘶嘶冒著鑄劍池裡的氤氳熱氣,那麼亮,那麼燦爛。
楚晚寧不遠不近地欣賞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立刻皺著眉搖了搖頭,嘟噥了一句什麼,又板著臉繼續往前走。
他要去偷師!
他要看看墨燃的手到底是怎麼握鐮刀的,落下的弧度又該怎麼樣傾斜,為什麼這些水稻在自己手裡堅硬如鐵絲,到了墨燃掌中卻一束束都成了柔弱無骨的姑娘,心甘情願此起彼伏地往他懷裡靠。
大約是盯得太專注了,楚晚寧沒注意腳下有隻青蛙“呱”地一聲跳將起來,蹦躂著往壟埂上撲騰。
楚晚寧吃了一驚,忙收腳趨避,可水田太滑,他一個沒留心,堂堂玉衡長老竟因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青蛙,猛地向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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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臉就要埋到泥裡,楚晚寧也顧不得施法,竟是下意識去拉前麵忙碌的那個身影。
黃花閨女的歌喉漸嫵媚:“我拉著郎腰帶——到底幾時來——”
趕巧不巧,楚晚寧猛地拽住了墨燃的衣帶,踉踉蹌蹌地往前緩了幾步,然後就落入一個火熱的,散發著男性氣息的寬闊胸膛裡,一雙結實的臂膀環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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