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洗手準備用午膳時,萬妼坐在桌前冷眼望著桌上的菜肴。今兒這午膳真是夠樸素的,才十幾個菜,而且綠油油一片,大葷的就隻有兩道。
整個寧安宮的宮人瞧主子的臉色這麼差,都不敢大喘氣。
“嗬~
”萬妼冷笑一聲:“誰去傳的膳?全是菜葉子,把哀家當牛馬喂?”
寧安宮的太監不許近身伺候,滿屋子的宮女都嚇得跪了地。
萬妼睃了滿室的宮女一眼,抓起眼前的茶杯用力往沒人的地兒一扔,大喝道:“哪個奴才傳的膳!”
一個小宮女將哭未哭的模樣,向前跪了兩步解釋道:“奴婢……奴婢傳的。皇後娘娘說,打今兒起寧安宮每頓十個菜,皇後娘娘宮裡十五個菜,各宮主子都降了不少……”
後宮之事是皇後在打理,萬妼是個不愛操心的,平日裡嬪妃間爭寵吃醋也好,奴才們勾心鬥角也罷,她都懶得搭理。但皇後為了討好皇帝和人爭寵,竟然要連累得她住不好吃不好?做夢去!
“把皇後給哀家叫過來!她愛吃這堆菜葉子就給哀家一口不剩地吃乾淨!”
萬妼不反對節儉,但極度反感皇後這種裝模作樣討歡心的行為。真要為大興國省錢,皇後該先勸勸她那揮霍無度的老爹,即便要拿後宮開刀也該減對地方。後宮最大的開銷是燈油嗎?是菜肴嗎?都不是。是各位娘娘小主的首飾衣裳胭脂水粉。有本事減這些去啊?看那些愛美如命的女人不和皇後撕破臉。
各宮主子的飯菜其實少有浪費的,瞧著好幾十個菜主子們隻吃了兩口,但用完膳都會賞給底下伺候的人,真正浪費的是極少的。
皇後朱氏一聽太後傳她去寧安宮,正用著膳呢忽然沒了胃口。“母後有沒有說找本宮何事?”
來傳旨的太監搖了搖頭。
朱氏知道不會是好事,明明她管理後宮諸事,偏偏被太後壓得死死的。那些夜闖寧安宮的刺客也夠窩囊的,每次殺的都是宮女太監,連萬妼的頭發絲兒都沒傷著。她是真心盼著萬妼死,這宮裡要不是有萬妼處處掣肘,她早把那些個惑魅聖心的小妖精收拾乾淨了。哪裡犯得著裝賢淑,吃不好用不好地省銀子。
“走走!”朱氏拎起巾子沾了沾嘴,反正該來的躲不過。先帝爺真是做到了保萬妼一世無憂,人都死了還留了遺詔護著萬妼。皇上對她要有這份心,她也不必和人鬥來鬥去了。
朱氏進了寧安宮的用膳間,見桌子上的飯菜沒被動過,地上還有碎瓷渣子,就知自己料想得不錯。大幅縮減各宮用度,不滿的人肯定很多,但敢和她對著來的隻有太後。
“兒臣見過母後。看樣子,母後是請兒臣過來陪著用膳的?”朱氏打著哈哈給萬妼行了禮。
萬妼臉上帶著一絲笑,吩咐朱氏坐下了:“可不,今兒尚膳監送來的菜太多了,哀家一個人哪裡吃得了?”
“兒臣已用過飯了。”朱氏也沒什麼胃口,為了討皇上歡心難免要吃點苦。其實寧安宮的已是最好的了,她傳膳還比太後少三個菜,好在饞了可以自個兒掏銀子叫小廚房做,不至於虧著嘴。
每每後宮裁減各宮用度,就是大家拚家底的時候了。
銀子多的該怎樣過照樣怎樣過,隻需在皇上跟前裝裝樣子,用好東西時背著些人就是了。苦的是那些窮家小戶進宮的,本來就沒什麼銀子,月銀一縮減,日子就更難過了。可是各衙門辦差的奴才要賞銀,自家宮裡的人平日裡不必說,逢年過節的更得賞,你沒錢?那就怪不得奴才們伺候得不用心了,甚至怪不得有的奴才為了換個主子勾結人陰你了。
所以朱氏不明白萬妼為什麼要鬨,苦也苦不到她太後娘娘頭上,雖說萬妼的母家沒了,但思慮周全的大興情聖先帝爺,可是給太後娘娘留了小金庫的,又不是指著宮裡每月那點份例過。
“聽說皇後裁了各宮的用度,要給皇上省銀子?”萬妼望著綠意盎然的菜品,笑著對朱氏道:“皇後也是年輕。你這樣省能省出多少銀子?虧你有心隻可惜不得其法。”
“哦?依母後高見該如何做呢?”朱氏鬆了口氣,她本以為萬妼要借此發難,沒想到是叫她過來幫她出點子的。
萬妼露出神秘的笑容:“皇上有沒有說差多少銀子?”
“聽說差二百多萬兩。”朱氏恭敬地回了話。
萬妼掐著指頭算了算,笑著對朱氏道:“沒多少嘛!”
“母後有主意了?”朱氏心上眉梢。難道萬妼舍得用小金庫的錢填國庫的缺?
“嗯。皇後瞧著!”萬妼給朱氏夾了一大坨綠葉菜,慈祥地說:“嘗嘗看。”
朱氏不敢駁萬妼的麵子,勉為其難其難地塞進口嚼了兩下就著茶水咽下了。剛咽下麵前的碗又多了許多菜,一扭頭萬妼正慈愛地笑望著她,像是盯著兒女有沒有乖乖吃飯的慈母。
“多吃點。還有呢。”萬妼心一陣暗爽。
“母後,兒臣已用過飯了,再吃就該克化不了了。”朱氏為難地推辭著。
萬妼聽了輕蹙著眉似乎為朱氏的身子擔心,轉眼就起身親手給朱氏盛了碗湯:“那喝點這個?助克化的。”說完親手遞給朱氏,又露出那慈母般的笑容:“乖。不吃完不許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