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著從地上爬起來,在院子裡的石燈熄滅殆儘之前向著屋裡的亮光衝去。從老太監那裡聽來的關於冷宮的恐怖故事一一浮現,姚喜快瘋了,她一個無神論者,在各種詭異的現象麵前動搖了。
那幅畫!姚喜一把推開正殿的大門,打算趕緊找到那幅救命的畫逃離這個鬼地方。
叮鈴鈴鈴——
忽然響起一串鈴鐺聲,姚喜隻是推了門,什麼東西也沒碰到。鈴鐺不是她碰到的,難道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姚喜抱著頭不管不顧地衝出了景靈宮。
“啊啊啊啊啊……”她又踩過門口那片軟綿綿的地。
姚喜雙腿癱軟跪在宮門前,在黑暗望著彆的宮殿的燈火低聲啜泣著,臉上糊滿了冰冷的淚水。太後娘娘怎麼可能那麼仁慈,怎麼可能!!!姚喜痛哭著蜷縮在地上,擺在她麵前的有兩個選擇。
選擇死——馬上離開鬨鬼的景靈宮,任由太後發落。
選擇生不如死——再返身進去找那幅破畫。
“這就對了。”萬妼笑著端起香茶淺飲慢酌,她聽到了鈴鐺聲,知道姚喜才剛推開正殿大門。可憐的小閹驢,他要走的路還遠著呢!
“娘娘。皇上來了。”芫茜忽然彎腰在萬妼耳邊低語道。
萬妼臉色一變。皇帝這時候來掃什麼興?她回頭一看,明成帝已經進了亭子。
“朕今日兩赴寧安宮,太後都不在。”明成帝走進亭子對著萬妼坐下了,揮手摒退了寧安宮的宮人。明成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唐懷禮深知太後娘娘不喜太監,也領著手下的人識趣地在紗帳外候著。
“有事?”萬妼白了明成帝一眼。“有事也明兒再說,哀家正忙著,沒功夫陪皇上閒話。”
“皇後今日似乎無意冒犯過太後?”明成帝習慣了萬妼的傲慢態度,也不惱。
“無意?那倒未必。”萬妼一邊和明成帝說著話,一邊還得留神著景靈宮的動靜,她命人準備了半日就為了聽這點動靜。也不知此時那姚喜在做什麼,接連幾聲慘叫後又沒了聲。難道被活活嚇死了?
“不管有意無意,太後看在朕的份上,莫與她計較了!”明成帝不完全是擔心皇後朱氏會有什麼事,萬妼瘋雖瘋,這點分寸還是有的,不會輕易害人性命。他怕的是萬妼為了報複朱氏,鬨出比人命更大的事。
萬妼笑道:“哀家倒不知皇上與皇後那樣夫妻情深。”
“皇後再不好也是忻兒的母後,再者說,皇後還叫太後一聲母後不是?”明成帝好言好語地勸道。他是從不叫萬妼母後的,對著一個比自己小許多的丫頭片子,他實在叫不出口。
“你不說忻兒還好。哀家瞧著那孩子都不像是你的。”萬妼輕飄飄地說。
明成帝生得俊秀,二皇子馮忻卻長得虎頭虎腦,不像朱氏,更不像明成帝。宮不是沒有二皇子非明成帝所出的謠言,但事關皇後娘娘清譽和皇家血統顏麵,猜測隻是猜測,沒人敢拎著腦袋胡說。
眼下亭子裡沒彆人,萬妼也就沒那麼多顧忌。她瞧著馮忻確實不像明成帝的,馮忻也是十幾歲的少年郎了,越長大容貌生得越是野蠻,不像皇嗣,更像山匪。
“萬妼!”明成帝這才動了怒:“無憑無據的謠傳奴才們傳傳也罷了,你也跟著胡說?忻兒不像朕又如何?但凡天子無不是三宮苑兒女成群,皇子公主那麼多,難道各個都長得一樣不成?說起來朕長得和先帝爺也不像,難道朕也不是先帝爺親生的?”
萬妼秀眉一挑,邪惡地笑著道:“皇上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查查身世,沒準有驚喜呢?”
“朕看你真是瘋了。”明成帝氣得說不出話。這種傷及太妃聲譽的玩笑要是從彆人嘴裡說出來,誅九族都難解明成帝心之憤。可惜說這話的是萬妼,他已經習慣了萬妼的口無遮攔。所有人都以為他忍著萬妼是因為先帝爺的遺詔,其實不是,哪怕沒有遺詔,他也不會傷害萬妼。
世人都道當朝太後是妖後,隻有明成帝知道,要不是萬妼,他這皇位未必坐得穩。萬妼許多在外人看來無法無天的事,其實是為他做的,他在人前要做賢君明主,但得罪人的事總要有人做,那些事萬妼都替他做了。
於是他成了賢君,萬妼成了妖後。
從斬言官那事開始。萬妼斬那禦史不是因為禦史在他麵前參了萬妼一本,而是要替他立威。當時他剛登基,言官禦史妄圖借上諫之權為己謀私,仗著不斬言官什麼話都敢說。萬妼直接提劍衝入朝堂殺了那口不擇言之徒,打那以後,武百官都像頭頂懸了把劍似的,再不敢輕易胡來了。
萬妼手斬言官的當夜,明成帝去寧安宮見萬妼,問她為何冒天下之大不韙手刃奸臣。
萬妼道:“打進宮哀家名聲就壞了,索性一壞到底。以後令皇上為難的事哀家替你做,也算報答先帝多年照顧之恩。”
“皇後的事,哀家自有分寸。”萬妼也自覺方才瘋過了頭,她揶揄皇上不要緊,實在不該扯上已經過世的太妃。於是正色著道:“朱家也該敲打敲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