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宜忽然想試試蘭貴人在她皇兄心的份量,如果皇兄不那麼在意的話就好了。姚家的事有她呢,一個皇兄並不在意的女人或許會看在兄妹情分上成全她呢?蘭貴人並未侍過寢,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算是皇兄的女人。
“皇兄知道的,隆宜與進了冷宮的蘭貴人曾交好,剛才景靈宮大火我碰巧路過。蘭貴人她……”隆宜邊哭邊偷偷觀察著她皇兄明成帝的神色。這話她不能說明,讓皇兄誤會蘭貴人出了事就好,說明了可就是欺君了。
“她怎麼了?”明成帝想起來回話的小太監說寧安宮與景靈宮都死了人。
隆宜抽抽答答地哭著,沒有言語。
明成帝的臉色變了,像心裡某個地方被人捏碎了,疼得厲害。那種疼不知是未曾得到就失去的遺憾,還是明白某種情感會隨著某人的死一並死去的不甘。
“傅太醫,隨朕再走一趟。唐懷禮,移駕景靈宮。”明成帝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對萬妼道:“寧安宮暫時沒法住了,太後先搬去和隆宜住。她那裡打通了兩座宮,地兒寬敞。”
啥???萬妼真的不想住隆宜那裡,她知道明成帝是有意要她與隆宜和解。可是隆宜擺明了沒有想和解的意思,她也不想自討沒趣,合不來就不合咯!何必互找不自在?
隆宜比萬妼還要抗拒,不過她此刻顧不上與萬妼較勁,還望著明成帝匆忙離去的背影。皇兄是在乎蘭貴人的,隻是蘭貴人不知道罷了,其實以皇兄方才的神情來看,蘭貴人想回皇兄身邊哪裡用得著刻意打扮?她的存在本身對皇兄而言就夠了。
隻是皇兄沒了蘭貴人後又有了康嬪、於美人、和其她數不清的連名字也叫不出的女子。她沒了蘭貴人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渾渾噩噩借酒澆愁地過了一年多,如今既然那人願意從冷宮出來,她也是時候振作了。
萬妼見隆宜沉默著也不好嚴辭拒絕明成帝的提議,隆宜才哭過,眼下的情緒似乎比剛才更低落。萬妼的心也是肉長的,便也默許了。住就住,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
姚喜回配房那邊時,周圍都靜悄悄的,一點人聲也沒有。太監們都去寧安宮主殿滅火了,沒有人在。
進了房,姚喜愣在了門口。
仿佛時光倒流一般,推門所見又是一地狼藉,不過這次她被扔的隻有褥子,彆的全是孟立鞍的東西。姚喜猜到定是那兩個不好相處的值夜太監乾的,沒扔她的東西也是因為她除了那床褥子彆的東西都還在司苑局。
看來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同住一屋怎麼著也會有碰上的時候,到時候免不得要動手了。姚喜苦著臉彎腰去撿躺在地上的那條被踩臟撕破的褥子,好像聽到屋子裡哪裡有哼哼唧唧的聲音。
姚喜警覺地直起腰,隨手抄起一條小矮凳。
“誰?”姚喜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
“是我。”回答的聲音虛弱無力,不過還是可以聽出來是孟立鞍的聲音。
姚喜走到傳來聲音的床邊,隻見孟立鞍在那個值夜太監之一的床上,用被子蒙著頭。聽到姚喜的聲音才露出頭道:“還好你午沒回司苑局用午飯。”
姚喜借著屋內昏黃的光看到了孟立鞍烏青的左眼:“那兩個王蛋打你了?奶奶的,下手真重。你彆怕,這仇我幫你報!”那兩個太監打孟立鞍一定是因為她為了睡覺,把床上那兩個人的東西挪去了地上,孟立鞍這打是替她捱的。
“你報不了的。”孟立鞍掙紮著坐起身。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巧了,你哥我還就是個不要命的。”姚喜氣得直哆嗦。
孟立鞍笑道:“那你知道不要命的怕什麼嗎?”
姚喜不知道。
“怕沒了命的。那倆都死了,你找誰報仇去?”孟立鞍指了指身下的床:“不然我哪裡敢睡他們的床。”
“咦~”姚喜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你這人有毛病,他們死了該更不敢睡他們的床才對啊?多不吉利。”玩笑了兩句姚喜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向孟立鞍打聽:“那倆?怎麼沒了的?”
“今兒寧安宮不是進刺客了嗎?他倆守著門,能活?”
“他倆不是守夜的麼?刺客是下午那會兒來的,不該他們守門啊!”姚喜還是不明白。
“說起來都是報應。午那會兒他們在飯堂見了我,因為東西被搬到地上的事要找我算帳,把我拉進屋裡打了一頓不說,還扔了咱倆的東西……”
姚喜聽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我又沒啥東西,主要扔的是你的……沒事兒,我呆會兒幫你收拾,有丟了壞了的我給你買新的。”她身上還有隆宜公主賞的十兩銀子呢!
“嗯嗯。你那會兒還在隆宜公主那裡,沒回來。他倆見遇不著你,下午就和人換了班,說要挪出時間等你夜裡回來找你算帳,誰曾想下午寧安宮進了刺客,他倆就……”孟立鞍說完感歎道:“或許這就是命!”
“死得好啊!!!”姚喜由衷地讚歎道。如果以後這屋裡隻有她和孟立鞍,那洗澡或者換燒棉布包就都不是事兒了,孟立鞍真的是個老實善良的好孩子,她不方便的時候讓孟立鞍去屋外呆會兒就好。“對了,你怎麼沒去寧安宮救火?”
“疼得厲害,向管事的告了一日假。”孟立鞍苦笑道。
“傷到哪裡了?”姚喜有些擔心,孩子年紀輕輕的,可彆落下殘疾啥的啊!
“肚子被他們踢抽筋了,躺了很久才緩過來,現在已經沒什麼了。”孟立鞍指了指桌子上的幾個用空盤蓋著的瓷盤道:“怕你沒用晚飯,我晚上去飯堂的時候多打了點回來給你留著。”
都傷成這樣了是怎麼把那麼多吃的帶回來的?姚喜眼睛忽然有點酸:“太後娘娘賞我的跌打藥還剩了點兒,我隨身帶著的,你趕緊抹一點兒。我先出去給你打點熱水回來,你安心抹藥,我回來會敲門的。”姚喜怕孟立鞍傷到一些不太方便示人的地方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