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旗舉起手:“我知道,枯葉蛺蝶!”
陶教授滿意地點點頭。
眼看著要到午飯時間了,還是沒有要“下課”的意思,繼續在給簡昕科普:
如果想要更細致地了解蝴蝶的擬態,可以去看看演化生物學。
這部分太複雜,旗旗已經開始摳手指,走神。
簡昕則趴在茶幾上,認真把老人推薦的書名記錄在小本本上。
林昱?帶著點笑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您慢點說,她跟不上,筆尖都要起火星了。”
林昱?一來,三句兩句就把陶教授給說動,陶教授終於結束他的大講堂。
陶哥如願把陶教授給推回房間。
旗旗聽課也聽累了,跑去找白柰玩去了。
林昱?去而複返。
簡昕還在記筆記,沒抬頭,隻聽見一兩聲咳嗽,就知道是他。
她邊寫邊說:“林昱,陶教授說幻紫斑蝶的蛹就是金色的,有鏡麵反光的那種,你之前說的金色蝶蛹,是不是它?”
林昱說:“不是。”
簡昕終於記完,把和旗旗借的彩鉛收好:“很多蝶蛹都是金色的?”
林昱?說:“是挺多的,幻紫斑蝶,藍點紫斑蝶,聖歌女神裙綃蝶………………”
簡昕問:“哪個是你要送我的?”
“都不是,保密。”
簡昕想說,這有什麼可保密的,林昱卻忽然正色。
他說:“謝謝。”
簡昕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林昱是在為她陪陶教授的事情道謝:“我也學到不少,而且,留下也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出版的事情。”
林昱?說:“我不會把魯教授的資料授權給那個編輯的。”
陳編輯和他們初衷背道而馳,這件事簡昕早已察覺。
但無論好機會、壞機會,好歹是個機會。
簡昕做不到像林昱這樣斬釘截鐵,問:“你不再考慮了?”
林昱?說:“換作你是我,你會考慮麼?”
見簡昕猶豫,林昱說了句“跟我來”,隨後帶簡昕去了魯教授的書房。
魯教授一生多才多藝,不止善書法、繪畫、還會幾種樂器。
昨晚老人們在書房談天說地,殘茶殘酒已經被收拾乾淨。
室內開著窗,空氣清新。
陶教授留下的墨寶放在窗台上,已經乾透,聞得到些許墨香。
林昱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本印著某大學校徽的樸素筆記本。
他翻開其中一頁,遞給她。
簡昕不明所以地接過,上麵的字跡很有書法大家的韻味。
筆走龍蛇,瀟灑隨心,是魯教授親筆書寫的。
魯教授這樣寫??
欣悉我的資料將被藝濤文學出版社整理、製作、出版,我對此感到十分歡喜。
這幾年久臥病床,有很多想要開展的研究都已力不從心。
我和大自然打交道八十餘載,對昆蟲們懷有很深的情感。如若這些情感能喚起後輩們對大自然一絲好奇,我將倍感榮幸。
感謝成沐編輯的到訪,讓我有了新的期待…………………
落款是“魯秋成”。
日期在魯教授的一個月前。
簡昕看著這些文字,感受到魯教授生前對這次合作的期望。
她有些哽咽,想對項目落空的事情再次說一聲抱歉。
林昱?一直站在簡昕身旁看她,意識到她的情緒變化,先一步開口:“我說過了,該道歉的人不是你。”
簡昕心裡難過:“可是……………”
“給你看這個,不是為了聽誰道歉,是在和你解釋我做決定的原因。
簡昕明白林昱的意思,他是不可能和陳編輯合作的。
她抿了抿唇,壓下情緒:“我明白了。”
門開著,穿堂風掀起桌上的寫著“勇往直前”的那張宣紙。
簡昕趕緊伸手按住。
林昱?說:“上次忘了和你說,辛苦了。”
簡昕猛然抬頭。
林昱和簡昕說了今天的第二次“謝謝”。
他說,投稿的事情不用再做了,這個補償不該是她做。很感謝她從整理文稿以來,用心所做的一切。
林昱?繼續說:“魯老頭還在的話,看到你做的這些會很開心,會和陶老頭一樣非常喜歡你。”
這大概是林昱除了講解知識以外,主動說話最多的一次。
簡昕聽得鼻子發酸。
她恍惚地想,都結束了。
風吹動幾根梳不起來的小碎發。
簡昕不知道自己忍住眼淚的時候,眼皮會有些泛紅,隻覺得前額有些癢。
簡昕抬起頭,發現林昱在盯著她看。
兩個人對視,氣氛微妙。
她按著宣紙,沒動。
他卻忽然伸手過來,食指和中指的指背,貼在她額前的皮膚上,停留兩三秒的時間。
簡昕呼吸都停了,隻聽到林昱一句莫名其妙的結論。
他說:“還好,沒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