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簡昕五、六歲時的照片,聽說是在影樓裡拍攝的。
她對拍照過程完全沒有記憶。
長大以後翻看家裡的老照片,聽媽媽爸爸說過,才知道穿古裝服飾的一些照片和這張是同天拍攝的。
她記得媽媽說,影樓找得不好,是開業酬賓的打折套餐,格格裝拍得遠不如穿自己衣服的自然好看。
眼前的照片就是簡昕穿自己的衣服拍的。
牛仔背帶裙,娃娃領襯衫上繡著小花朵,連襟前的紐扣也是五瓣小紅花的樣式。
她捧著一顆大紅蘋果,笑得露八顆牙齒。
她看完的第一反應是:
還好,拍這張照片時沒在換牙期……………
簡昕不知道照片是怎麼跑到林昱相冊裡的,想法也簡單??
他們之間還是有那麼一點小緣分的嘛。
她在繼續趕路時還猜過,他應該和她一樣,不記得照片裡的人是誰。
如果她找個機會和他說,“這是我的照片”,應該會令他感到十分意外吧?
簡昕把車停在醫院停車場裡,提著大大小小的紙袋簡,帶旗旗上樓。
電梯裡遇見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不開心,簡昕歡快的設想也漸漸消散,被消毒水味道喚回殘酷的現實中。
旗旗難逃小孩子天性,抱著黎明閃蝶許各種願:
希望太爺爺今天出院;
希望分到巧克力蛋糕的人可以把蛋糕上的車厘子留給她吃;
希望擁有阿拉丁神燈…………………
“叮”,電梯抵達樓層。
如果許願就能能成真,簡昕希望這世界上永無病痛。
陶教授的病房外坐著白柰和陶叔叔他們,簡昕爸媽也在。
他們說林昱去辦事了。
至於去辦什麼事,簡昕悄悄問過媽媽才知道,是陶哥他們選好了陶教授的照片.......
媽媽說的很隱晦。
簡昕卻聽明白了,照片是用來定製遺像的。
簡昕心裡一沉:“陶教授………………”
簡昕媽媽搖頭:“已經神誌不清了。”
當然不是好征兆。
簡昕深吸一口氣,打破走廊裡的死寂,把蛋糕紙袋提起來:“來吃點蛋糕吧,口味是旗旗小朋友挑選的哦。”
她說著,對旗旗使了眼色。
旗旗很活躍,主動給大家分發蛋糕:
“姑奶奶不愛吃巧克力、給您草莓的。”
“爺爺喜歡這個口味的,還是這個口味的?”
“給您叉子。”
走廊裡陽光明媚。
小朋友的周到讓長輩們感到熨帖,終於露出些笑容。
簡昕問旗旗:“你爸爸和小叔喜歡什麼口味的蛋糕?給他們留兩塊。”
旗旗思考著:“爸爸除了芒果什麼都吃,小叔很難猜的,唉,給小叔送禮物最難選了。我以前想送小叔一隻小狗狗的,小叔說他不要......”
簡昕意外地問:“他不喜歡狗嗎?”
提到這個,旗旗也有點小鬱悶的:“我都看過他把呂太爺爺家的大狗狗啊!”
小朋友托著三角蛋糕,比劃起來,“那麼大的狗狗,比旗旗還高呢,小叔一隻手臂就能把它抱起來,還喂它呢。可是我送他狗狗他就不要了......”
白柰護著旗旗手裡搖搖欲墜的蛋糕,輕聲:“小動物壽命短,不能一直陪著你小叔。”
旗旗天真地說:“那我送烏龜吧!”
旗旗歡樂地對白柰說著烏龜壽命,簡昕卻被一句“不能一直陪著你小叔”這句刺到,含進嘴裡的奶油都有點苦苦的。
她盯著小蛋糕發呆。
林昱?應該非常不喜歡離彆吧?
訂好遺像的林昱撞到過醫院。
他預訂了午餐,和白柰商量,先把長輩們送回酒店裡吃點東西,順便也休息休息。
白柰抱著旗旗起身:“你還沒吃午飯……………”
林昱?不打算吃了:“我去機場接大伯,陶哥留下陪陶老頭。”
林昱神情冷靜,對話調理清晰。
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可靠。
是在看見旗旗後,他才忽然停下來往醫院走廊儘頭的陽光裡看去。
林昱?想找誰,並不難猜。
白柰心領神會:“簡昕陪著她爸媽去樓下了,我瞧著太陽不錯,讓他們下樓走走,總在這裡悶著大家都太壓抑了。”
林昱?略點頭。
旗旗說:“小叔,你不來吃蛋糕麼?”
小朋友盛情邀請彆人吃蛋糕的樣子,讓林昱?有過動容。
但他還是說:“小叔回來再吃。
剛好簡昕從電梯出來,迎頭撞見林昱:“林昱,你又要出去?”
林昱?停下腳步:“嗯,什麼時候到的?”
“有半個小時了。”
簡昕拿了塊蛋糕:“我上來拿手機給我爸媽買咖啡,給你也來一罐吧,旗旗,把給你小叔的蛋糕拿來。”
林昱還真就留下喝了咖啡、吃了蛋糕。
簡昕以一人之力營造出一種特有的熱鬨,說張雋煎蛋有進步、進山路上遇見野生小鬆鼠、會幫忙照顧陶家脆弱的長輩們………………也說要他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林昱撞,你慢點開,這裡有我們呢。”
這座小城的道路兩側種著枝葉茂盛的榕樹,陽光透過樹冠,斑駁落在林昱?身上。
他還是黑衣黑褲的裝扮,蝴蝶胸針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林昱輕輕擁了擁簡昕。
簡昕的喋喋不休一下子靜下來。
他塞一瓶礦泉水給她:“我沒那麼容易垮,不用絞儘腦汁找話題。這兩天這麼累,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