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你,聽懂了麼?(1 / 2)

第684章?你,聽懂了麼?

“舅……”

房間內的燈光下,許朝陽黑著臉看向了他,可態度依然保持著最正常的狀態說道:“山西要打仗了……”

“福珍那頭我有點不放心,你看這樣行不行……”

李萬朝先是抬頭看了許朝陽一眼,隨後,立即回應道:“行,我這就安排人過去。”

他從許朝陽的語速裡聽出了一些東西,可是,沒太敢信。

許朝陽笑了笑:“我那意思是……”

“卸磨殺驢?”

李萬朝第一次頂撞了許朝陽,緊接著,緩慢且嚴肅的說出了這番話的核心:“你要給我攆走!”

“朝陽,你看看我,我是你舅啊!”

“我他媽為了幫你囤糧,連八大山人都賣了!”

“來,你看我一眼,你看我!”

許朝陽在他說話的時候扭過了臉,而李萬朝這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尊重,上前不斷扒拉著許朝陽。

好半天,才終歸是在滿臉的錯愕中,說出了一句:“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他不信就因為自己和縣政府那些小年輕吵吵了幾句,許朝陽就要攆他走,與此同時,他開始更理解為什麼有些將領一旦遭遇了委屈就要起兵‘清君側’,這他媽是朝廷裡有壞人啊!

“是那個楊將軍吧?”

李萬朝反應非常迅速:“這兩天他看我的眼神兒就不對,跟我搶了他情兒似的,是不是他覺著我在你這兒受寵了,讓他受到了冷落了?”

“朝陽,要真是這樣,你這個當一把手的,得能平衡關係啊,你得……”

李萬朝給自己套到圈裡出不來了,他不懂什麼叫時代、什麼叫潮流,還在用最簡單的人際關係分析著一切時……

許朝陽開口說話了。

“為什麼一定得和彆人有關係?”

李萬朝憤怒的一揮手:“你少跟我來那套!”

“不是楊靜宇還能是誰?我是你的妻舅,是袁福珍的親舅,就算是真到了你成就大業的那一天,要飛鳥儘良弓藏了,也輪不到我身上,咱是親戚,這放到古代,老子是外戚!”

“更何況,我還不領兵,你所有的疑惑都放不到我身上,真到了有一天,你開始忌憚我手裡的權力了,在心裡也能想明白,你舅圖的就是個‘名’與‘利’,古代所有帝王歸了包堆兒,哪有不讓臣子圖名、貪財的?那是籠絡人心的手段!”

他不明白,直到現在也想不明白。

不就是吵個架麼?

不就是嗆嗆兩句話麼?

有什麼的啊!

“舅……”

此時許朝陽才說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這個人從不會說空話,隻要能嘴裡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有事實跟著……我問你,是不是忻縣已經有人開賭?”

李萬朝點了點頭,雙眼卻一直盯著許朝陽。

“帶我去。”

李萬朝歎了口氣,說了句:“這都是小事……”他覺著自己和外甥女婿之間的嫌隙才是最重要的,一兩個賭局兒哪有眼下的局麵緊迫,所以………。。

“帶!我!去!”

許朝陽扶著腰,邁步走到了屋外,大喊一聲:“屈勇!警衛營集合!”

大晚上的,已經進了被窩的警衛營全都讓許朝陽一嗓子給攉籠了起來,營房內‘劈哩噗嗵’傳來聲響,可戰士們按照緊急集合的標準全都站在院落之外後,就連沈拐子、屈勇那都是軍容整肅,一點都沒有拖泥帶水的痕跡。

這就是他許朝陽帶出來的兵!

“拐子!”

“派人統治縣長、縣保隊……”此刻,許朝陽扭過頭,看向了李萬朝:“走吧?”

李萬朝一撅得,從屋裡堵著氣出來了,埋頭走出了司令部大院兒。

忻縣的街頭十分安靜,沒走幾步就能聽見由房屋裡傳出的鼾聲。

秋收累啊,給許朝陽累的腰都塌不下去,彆人能不累麼?

可即便如此,滿眼眼眵還黏糊的警衛營,依然隊列整齊,眼睛還沒睜開呢,卻悄無聲息的跟著許朝陽從忻縣街頭走了過去。

那街上連條正兒八經的路都沒有,路麵上拿城外的山土填埋的彈坑,土色還新著,街道兩旁還有沒蓋好的房屋,很多百姓還沒有自己的家,還都住在臨時搭建的‘公屋’裡,這就是眼下忻縣的環境。

但,這時的忻縣已經沒什麼硝煙味兒了,更多的新房裡偶爾還能聽見幾聲歡聲笑語,隨即,這些話語會如同夜晚一樣陷入平靜,再次傳來鼾聲。

許朝陽就在這樣的環境裡,背著手,緩慢走著,仿佛欣賞自己的傑作一樣,心曠神怡。

從他的表情上來看,李萬朝似乎已經不再是個難題,如同在冥冥之中,做出了什麼決定般,身上沒有蕩起任何情緒。

“南邊。”

往東行進的隊伍,向右手邊拐了過去,那是一戶在日寇進攻下並未被炸毀的破屋,後來由於劉根兒他老丈人家女眷眾多、又是均分田地之後的鄉紳、加上還有劉根兒這個戰鬥英雄當女婿,就將這個小院分給了他們家。

小院一共有三處房,正房三間、兩側偏房各兩間,院內有挖好的地窨子和井,雖說比不上原來的鄉紳大院,但也比忻縣戰後其他房子強了太多太多。

“到了。”

李萬朝停在了小院門口,在這個還不算冷的天氣裡,揣著手兒、含著下巴、將眼神往旁邊挑著那麼看了許朝陽一眼。

許朝陽連廢話都沒有:“開門。”

大個兒不助跑的站在牆下,稍稍蹦了一下就夠著了牆頭,手臂一用力給自己那個‘扁了勾’一樣的身材就拽了上去,直接翻過了院牆,大概十秒之後,門栓已經被卸了下來。

“進!”

屈勇邁步就衝了進去,進屋就開始喊:“彆動!”

“都彆動!!!”

“啊!!!”

“這怎麼回事啊!”

整個院子被他們攪和的‘拘勒暴跳’跟捅了馬蜂窩一樣,滿院子都是女眷的呼喊,可奇怪的是,許朝陽竟然沒有聽見半點男人的聲音。…。。

屈勇不好意思的從屋裡退了出來,站在許朝陽麵前撇著嘴:“大哥,都是娘們,還全在被窩裡,咋整啊?”

許朝陽扭頭看了一眼李萬朝。

李萬朝衝著地窨子伸手指了指。

屈勇扭頭就衝向地窨子,剛打開上麵的地窖蓋板,幽黃的油燈燈光便冒了出來。

“出來!再他媽躲,老子往裡麵扔手榴彈了!”

“可彆啊軍爺!”

“可彆!”

一個……

兩個……

……

許朝陽站在院門處查著地窨子裡不斷往出鑽的老百姓,一連數出來十一個!

他都無法想象一個地窨子,是怎麼鑽進去這麼多人的!

等人都上來了,屈勇帶著兵鑽了進去,沒多大工夫,就從裡麵搬出來一個小木桌,上麵的戰士從地窨子裡將木桌接出來的時候,桌麵上的邊區票、紙條鋪滿了桌子,那都順著桌子邊緣往地上掉。

許朝陽眼見桌子被搬到了自己麵前,上麵印有‘延安光華商店代價劵’的邊區票有二分的、五毛的、七毛五的,上麵連一張整塊的鈔票都沒有!

這些錢,是許朝陽用美子從延安換回來的貨幣,用於忻州的貨幣流通,最先發出去的方式,是以工資的形式給那些在火電廠、兵工廠、被服廠、軍糧生產加工廠的工人,畢竟這些工人不種地,他們也得生活,那就隻能領工資。

可許朝陽再拿起那些紙條,上麵寫著的卻是‘因家庭困難,借糧三十斤小米’的字樣,上麵還有手印!

許朝陽這股火就已經開始往腦門子上頂了!

忻州剛豐收,地裡的莊稼還沒收完,農戶們現在吃的都是配給糧,是李萬朝花錢提前囤的糧食,如今豐收了,糧食都沒發到手呢,你們就都打成欠條給輸了?

啊!

李萬朝此刻雙手垂於腹前,仰頭望月,那臉上的得意啊……

許朝陽又拿起了一張紙,上麵是蓋了‘忻縣縣政府’大印印章的地契,這可不是嚴老西子的印,是分地的時候縣政府下發的地契!

一、二、三……六。

許朝陽從桌麵上撿起了足足六張,六張!

啪。

那時,一張壓在地契上的牌九被許朝陽拽落,他撿起來那一刻,剛好借著月色看清,這是一張用木頭扣出來的牌九,漆麵都沒上,上麵的標誌也不過是手工挖出來的眼兒,那眼兒都不圓!

就這都能耍起來啊?!

在東北,有句話將這玩意兒形容的十分貼切,叫‘小小一副牌,把身家性命埋’,這一個‘賭’字從古至今坑死了多少人了,怎麼就一點臉都沒有呢?

許朝陽仿佛感覺連空氣都不夠用了似的,用力吸了一口氣,‘啪嗒’一聲,將那張牌扔到了桌麵上。

他扭回頭看著李萬朝:“要是依著你,應該怎麼處理?”

李萬朝立即說道:“亂世用重點,這幫玩意兒都該崩,崩了之後掛在高杆頂上,就將賭桌擺放於他們腳下,以儆效尤!”…。。

他說的對啊……

要是許朝陽沒去延安,一定會這麼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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