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滾燙的血液猛烈地刺入他的眼底深處。
嘴角的笑意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
鮮血出現的瞬間, 來自那個alpha的信息素竟然在一瞬間平息了下來。
剛剛肆虐不止,與他的信息素交相輝映的信息素,就好似被突然抽離, 再次沉沒在了無窮無儘的冰川之下。
與之相對的, 他的信息素,竟然也因為對方信息素的平息,而稍微平息了些。
徐琰之從遠處疾馳而來。
他早在接近這區域的瞬間便感受到了發/情圈,那馥鬱的花香差點讓他也陷入了獸性。
好在他作為軍人隨身都會攜帶抑製劑,他在最後一絲清明的瞬間,給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紮了一針, 這才抑製住自己的欲望,急匆匆地朝著遊臻大帥的方向跑。
他怕自己晚了一步,就會發生難以改變的悲劇。
“遊臻大帥!”他大喊一聲。
在他看見遊臻大帥正托著那個Omega腰身的瞬間,他便不可遏製地恐懼起來。
難道悲劇已經發生?
他還是來晚了?!
巨大的恐懼掩蓋了他的理智,他幾乎是衝向了遊臻兩人的方向。“不行——!”
他用力用頭砸向了遊臻大帥——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去思考上下級的問題了。
遊臻被他的鐵頭砸得踉蹌了一步,手中托著的Omega也被他直接丟在了地上,最後一點的心緒起伏也被衝淡了。
徐琰之趕緊抓住遊臻的手, 就打算打上抑製劑,卻聽遊臻的聲音清晰而冷靜。“不用了, 我已經平息下來了,你還是給他打吧。”
“啊?”徐琰之抬到半空拿著針的手, 僵硬在了半空。
他呆呆傻傻地抬起了雙眸,隨之鬆了一大口氣。“嚇死我了, 我還以為你標記他了呢, 嗚嗚嗚噫~”
遊臻對他這副大驚小怪的樣子簡直沒臉看,但無論如何,徐琰之的出現的確幫了他喚醒了最後的理智, 於是他還是認真地道了聲謝。“謝謝你準時趕來。”
“啊?”徐琰之沒有想過遊臻大帥竟然會跟他道謝,一時眼中充滿了感動。
但遊臻的下麵一句話令他的感動煙消雲散。“當然,你就算不來,我也可以忍耐住。”
徐琰之:……
他媽的自己就不該擔心!
徐琰之為白雨澤打完抑製劑後,白雨澤的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不少。
徐琰之一臉困惑。“他怎麼會突然發/情?沒有打抑製劑嗎?”
“不一定。”遊臻雖然也不太清楚原因,但總覺得不該是這個理由。
隻是……
他現在倒是對白雨澤沒有什麼警惕心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當白雨澤被打上抑製劑之後,他荒唐地覺得控製著白雨澤的某種奇異力量從他的身體裡驟然消失了。
或許那種力量也是有使用次數的?
遊臻得不出結論,但有一點是他認為可以確認的。
白雨澤已經不重要了。
他為了確定詢問係統。“你能檢測出那種神秘力量是否已經消失了嗎?”
係統努力地檢查了一遍,隨即表示無解。【宿主,這真的不是我能監測出來的狀態,從一開始那種力量出現,我便無法控製呀!】
遊臻:……哦,忘了係統真的毫無作用。
於是他對徐琰之道:“你把他搬走吧。”
徐琰之一臉不敢置信,他指了指自己,“我,alpha。”
又指了指那昏睡著的白雨澤。“他,Omega!”
遊臻都沒有抬起眼皮,“哦,那又怎麼樣?他不是被你注射了抑製劑了嗎?”
徐琰之竟然說不出任何的錯處。
他搓了搓自己的腦袋,正打算把白雨澤用一個比較合適的姿勢抱起來,就聽遊臻說:“再說,你不是ED?”
“閉嘴!”被完全抓住了痛腳的徐琰之連上下級關係也不在乎了。“您再說一遍,不要怪我不顧上下級情分!”
遊臻默默閉了嘴,垂下眼眸看了眼對方的那個位置,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小心瞥見的醫療報告,我不是故意的。”
徐琰之:……
他可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自己的上司?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
遊臻最終在即將走進彆墅大門的那一刻,見到了穿著白色西裝的韞祉閔。
這一次,韞祉閔與遊臻的西裝顏色倒了過來。
遊臻是黑,韞祉閔是白。
但這樣的顏色,才讓遊臻覺得正確。
他走過去,拉起了韞祉閔的手,與他說起之前遇到的事。“剛剛白雨澤在我的麵前發了情。”
說完這句,他便不再多說了。
從遊臻能夠依舊清醒地站在這裡這點來說,就已經能夠說明許多的問題。
韞祉閔果然清楚這一點,他微微笑了笑,問:“我看你心情不錯,是解決了嗎?”
其實遊臻的表情與以往並無不同,可韞祉閔卻敏感地感到了些微的不同。
“嗯,是,我感覺白雨澤以後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了。”
韞祉閔認為遊臻說得不對,“白雨澤可從來沒有來找過我們麻煩。”
遊臻聳了聳肩,“也許是吧,但無論是他主觀想要來找麻煩,還是被控製來找我們麻煩,結論並無不同。”
這不是他需要關注的,他要關注的就是規避這些問題,並且解決這些問題。
韞祉閔笑著埋入了他的胸膛,感受著對方有力的心跳,輕聲道:“那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就這麼簡單度過一生了?”
遊臻思考了下,“如今戰事緊張,不是我們一言一語可以確定的。”
韞祉閔在他懷裡睜開了眼睛,眼中有著淡淡的不舍與悲傷,但最終還是被他掩飾下去。
最終,還會走到這一步。
從一開始,韞祉閔就知道,這一個月,其實是他從這個世界的夾縫中偷來的。
當他重新抬起臉的時候,他的表情依舊還是溫和的。
他隻是伸手理了理對方的衣領,輕聲送出祝福。“明日以後,你一切小心,我現在還不能跟隨你……但我會儘快。”
對方的聲音低沉,卻有著他特有的執拗與認真。
遊臻沒有對這句話表示任何的評價,他隻是輕笑了下,笑聲散在清冷的月色中,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未知,顯然比已知更加令人著迷。
當原著的故事脈絡被全數打散,這個世界會為之做出什麼樣的修複將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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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雨澤清醒的時候,首先聞到的是醫院裡頭濃濃的消毒水味。
旁邊隱隱約約好像有個陌生人說話的聲音。
完全陌生的環境令白雨澤沒有任何的安全感,加之之前他突然的發/情。
雖說在發/情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那種被踩入最底層乞求任何一個alpha標記的想法依舊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他瑟縮著低低呻/吟了一聲,快速地從床上半坐起來。
而他的反應很快便引來了旁邊人的回應。
“總算醒了?”那人的聲音非常歡快,聽起來非常不著調,但不知為什麼,卻又給人一種極為穩重的感覺。
白雨澤警惕地向後瑟縮了一下,終於抬眼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
這是個五官英俊的男人,即便對方噴了信息素阻隔劑,他也能夠一眼認出對方是個alpha。
Alpha。
白雨澤現在一想到這個詞,就全身顫栗。
不是期待,而是恐懼。
即便當時他發/情時是完全渴求一個alpha的,可是清醒後的他就隻剩下了厭惡。
原來這就是alpha與Omega的特殊磁場。
如果這就是,那他寧願不要。
他厭惡身體被欲望控製,像個卑微的奴隸,跪坐、匍匐在地上,期待著奴隸主的恩賜。
巨大的落差,令他有種生理性地反胃。
於是連帶著,他看見眼前的alpha,即便清楚應該是對方把他帶到了醫院,但依舊難以忍受。
回應對方的,是嘔在地麵上的汙穢。
吐完的他,胃裡胃酸翻騰肆虐,令他臉色蒼白,他倉促地用手掌擦了擦嘴角,惡臭黏在了他的手掌上。
他從未這麼狼狽過。
不,準確得來說,應該是從未在清醒的時候這麼狼狽過。
巨大的落差以及恐懼令他終於難以忍受,崩潰大哭起來。
他半身匍匐在了白色的被褥上,將自己的哭聲掩蓋在厚實的被褥中,崩潰的哭聲變成了隱隱綽綽的抽噎。
可即便如此,聽到這種聲響的其他人,依舊能夠感到到他的絕望。
徐琰之單手伸在半空中,一時尷尬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短暫的尷尬後,他收回手,尷尬地騷了騷自己的頭發,覺得頭皮有點發疼。
雖然的確這個Omega之前遇到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但這件事有這麼可怕嗎?
果然,alpha與Omega之間是無法互相理解的。
徐琰之深覺頭疼,可他又不能真的放任一個哭泣的Omega在這裡,要是被路人舉報到Omega保護聯盟,他可是要受懲罰的。
畢竟Omega可是稀缺的高生育性彆,帝國對關於Omega生育的事情都給予了絕對的保護。
但與之相對的,就是Omega必須生育子嗣,否則就是和帝國對抗。
生育永遠是帝國需要解決的一大難題。
在帝國多年的發展之後,經濟飛速發展,而人民的生活也愈加富足,他們享受著在醫療、食品安全以及現代技術的便利,可時代紅利之下,Omega卻越來越稀缺,而beta對生育的渴望越來越低——即便依舊維持在性彆的最高生育率。
但帝國更需要的是強大的alpha以及能夠生出alpha的Omega,這也使得Omega在關於婚姻以及生育這方麵更加受到強製。
很多帝國人民已經覺醒,他們已經不想要成為生育的種馬、工蜂又或者是生育囊袋。
在民間,在平和的表麵之下已經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聲音和不同的組織,他們在地下工作,為日後的對抗夯實基礎。
徐琰之其實就是這地下組織的一員,隻是他為了生活必須找一份合適的工作,而遊臻底下是最好的選擇。
為了表示決心,他其實已經將腺體摘除,同時在原先枯萎的腺體處注入了仿生腺體,這樣便能瞞過帝國的腺體偵察機。
所以,為了避免任何麻煩,徐琰之平日裡是個非常奉公執法的好公民。
他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這位Omega,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傷心,但是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
對方的哭泣停止了,可很快他那張哭臉便從被褥中抬起來,平日裡清冷的Omega此時不過隻是個普通人而已,因為一件事悲傷哭泣。
“好吧。”徐琰之實在是受不了任何人在自己的麵前哭,他瞥了眼地上的汙跡,眼不見為淨拉了一張木椅子來,壓在了那堆汙跡上麵。
這才一屁股坐下來,非常敷衍地安慰。“你也彆哭了,以後出去記得打抑製劑就好了。”
白雨澤嗚嗚咽咽,但還是把這件事解釋清楚了。“我、我打了的,就、就突然、突然就……”
徐琰之懂了。
但他覺得不可思議,“不會吧,難道抑製劑跟你來說沒有用?”
白雨澤不懂,但他還是說:“以前、以前都、都沒、沒出事。”
“那的確很奇怪啊。”徐琰之思考了下,然後又想到了些什麼,抬起了食指,“但也會出現之前抑製劑有效,之後無效的事情,之前我在一些文獻上看見過。”
“我認為不是。”白雨澤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隻是眼神依舊空茫茫的一片,“我可能被什麼東西控製了。”
是的,控製。
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啊?”白雨澤的話令徐琰之一時沒接上。
可白雨澤似乎也並不在乎徐琰之是否能夠弄明白他的想法,他隻是想起今天自己的變化就覺得恐怖,他再也不想要感受這種感覺了,於是他問:“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再也不受控製嗎?”
“什麼?”徐琰之蹙了蹙眉頭,他有點困惑了。
“作為Omega發/情這種事情,可不可以讓它不再發生?”白雨澤的臉色蒼白,但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
於是徐琰之也認真了起來,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你要讓它不再發生?是我以為的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