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跪。
因為在洪武四年十二月壬寅,朱元璋鑒於“軍民行禮,尚循胡俗,飲宴行酒,多以跪拜為禮”,乃令中書省和禮部定官民揖拜禮。
主管官員遵令定出相應製度,於是“一切胡禮悉禁勿用”。
不過這也就是在朱元璋規則製定者麵前,下麵的官員們見到上級官員該跪還是得跪。
究其原因,在於朱元璋生於元末,南宋滅亡多年,沒見過宋人的禮節,隻見過蒙古人無時無刻要求漢人下跪。以為天然如此,於是繼承了蒙元的跪奏製度。
大明剛建國的時候,《大明會典》規定:君臣議政之時,“凡百官奏事,皆跪。有旨令起,即起”。
因此最開始的時候,大明還是照搬了元朝的下跪禮。結果到了洪武四年,朱元璋這才知道在宋朝以前,下級見上級是不用下跪的,便才改了過來。
但問題是下跪禮從元朝到現在一百多年根深蒂固,加上新朝跪禮已經實行四年,百官都已經習慣了,再改過來,下級官員或許滿意,可那些享受彆人下跪的上級官員可就不樂意了。
結果就是在朱元璋這個規則製定者麵前大家遵守規則,除了特彆大的祭祀活動需要跪拜以外,其餘時候就向朱元璋拱拱手就行。
到了下麵麵對那些下級官員,他們這些高官反而享受跪拜特權,以至於陋習延續到了清末。
此刻二人拱手,朱元璋點點頭道:“免禮。”
“陛下。”
李文忠是朱元璋外甥,等朱元璋說完免禮後就馬上開口關心道:“聽聞早上的時候乾清宮外塌方了,沒傷到陛下吧。”
朱元璋笑道:“無妨,隻是小事,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嗎?”
李文忠看過去,雖然離得遠,但還是看到了朱元璋被朱雲峰揍的熊貓眼,臉頰也青一塊紫一塊,一時大駭道:“陛下,這身上不是有傷嗎?”
李善長也頗為驚訝地看著他。
“小傷,無大礙,與朕當年出生入死的時候差遠了。”
朱元璋擺擺手。
他就知道會引起二人的注意,便馬上轉移話題道:“好了,不說這個。今日召你們過來,不談政事,是有彆的事情要說,你們先坐下吧。”
正殿兩側設有椅子,因為平時朱元璋要求百官按照宋朝禮儀,在乾清宮議事的時候,大家拱手行完禮,朱元璋都會讓他們坐下,所以就常設那種太師椅,方便大家坐著聊天。
“謝陛下。”
李善長跟李文忠就一左一右坐了下來。
等他們坐下之後,朱元璋才說道:“讓你們來,是想說說胡惟庸的事。”
他沉吟道:“朕聽說胡惟庸在中書省專橫跋扈,獨斷專行,國家事務,他想上報就上報,不想上報就不報,連朕這個皇帝都不放在眼裡?”
這話嚇壞了李善長,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恭敬說道:“陛下言重了,胡惟庸縱使膽大包天,又哪裡敢這般,這次事情的確是禮部沒有按照規章執行,中書省根本不知道此事。平日裡大小政務臣和文忠一直在審核評議,加之很多事情都已經送去了通政司,很多時候都直接繞開了中書省,他們完全是不知情的啊。”
“原來如此。”
朱元璋點點頭道:“那罪責就在禮部,自禮部尚書以下,涉事官員都斬了,胡惟庸和汪廣洋就放了吧。”
“是,陛下。”
李善長汗流浹背,卻依舊站著,不敢坐下。
見此朱元璋笑了笑道:“好了,先坐下吧。今天政務朕就先不聊了,你們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外麵的大坑,你們覺得如何?”
李善長眼珠子轉了轉道:“工部難辭其咎,當問責,且應火速讓工部對大坑進行修補。”
“算了,與工部無關。”
朱元璋就想了想說道:“這皇宮乃是朕當年做吳王時親自督建的,主持建造的誠意伯都死了四年了,與現在的工部又有何乾係?”
很多人都說朱元璋嗜殺,但其實他殺人的時候還是比較講道理。
比如殺禮部官員是因為他覺得禮部沒有做到位,接待占城使者是他們的職責,職責沒有履行釀成了外交事故,該殺。
還有胡惟庸相權過大,他要加強皇權,就炮製了胡惟庸案。
後麵的空印案、郭桓案和藍玉案也都各有理由,要麼是感覺權力被冒犯到,要麼是殺貪官汙吏,要麼是給孫子鋪路。
而現在殺工部官員就沒什麼道理了。
因為南京故宮並不是工部建造,當時都沒有工部,是他在當吳王的時候親自督工,由劉伯溫主持修建。
雖然皇宮後麵又修了許多建築,但包括乾清宮在內的整體輪廓是他那個時候建的,現在劉伯溫都死了四年多了,去問責現在的工部確實比較離譜。
所以今天心情還不錯,就先殺幾個禮部官員助助興,工部官員就放他們一馬。
“陛下英明。”
李善長深知保身之道,馬上順著杆說道:“那就先填埋修補一番。”
“這坑朕覺得放在那有大用,修補就不必了。”
朱元璋搖搖頭道:“朕打算修繕一番,做個小地宮,待會讓工部派人來做吧。”
“是。”
李善長不敢問為什麼朱元璋要做個地宮出來,他隻知道皇帝這麼說,他就得這麼聽。
“今天有其餘大事否,北元那邊還有何動靜?”
朱元璋又問。
“回陛下,今天.......”
李善長與李文忠就把今天要談的政務還有軍事方麵與朱元璋交談了一陣。
一直到中午禦膳房那邊送來食物,才算是結束了今天的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