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活了這麼大歲數,吃的鹽比旁人吃的米還要多,隻一眼就見了,沈昭嬑眉目清正內斂,是隨了沈岐。
不光沈岐,老鎮北侯也是這樣的人,這是真正受了祖德熏陶,念了祖功和祖德,精心教養出來的貴女。
一句門承鼎盛半點也不為過。
他是十分滿意的。
福王爺臉上滿是皺紋,模樣卻顯得十分和善,歲月撫平了他臉上,每一條皺紋裡的棱角,顯得厚重又平和。
柳心瑤受寵若驚,恭敬地說:“福王爺謬讚了,臣婦愧不敢當。”
福王爺對沈昭嬑招招手。
一旁的齊雍擱下茶杯,抬眼看去,沈昭踩著小碎步款款上前,襴裙就像漣漪在腳邊綻放,輕曳……十分很好。
沈昭嬑對福王爺福了福身:“小女見過福王爺,王爺福壽安寧。”
福王爺臉上浮現了笑容:“好孩子,隆郡王府發生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讓你受委屈了。”
大抵是福王爺身份高,輩份太長,旁人聽了這福王爺這話,權當安撫之言,隻會回答不委屈這話。
但沈昭嬑卻低著頭,斂衽下拜:“小女惶恐不受。”
福王爺笑容一深,眼皮又往上抬了抬,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將她看進了眼裡去了。
沈昭嬑低眉斂目,感受到福王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小女自幼受沈氏門庭祖德光耀,膏腴世爵之哺養,秉承了女德禮教,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朝乾夕惕不敢怠懈逾越,原也是姐兒之間的口角吵鬨,鬨到長輩們跟前,令隆郡王府花會不寧,已經是大不應該,沒想竟連您也驚動了,小女心中實在羞愧。”
她這一番話大方知禮,連福王爺聽了不禁又高看她幾分,可聽在隆郡王、顯國公一乾人耳裡,卻不亞於以退為進,殺人誅心。
宗人府已經收集了夫人們的供詞,沈昭嬑在花會上,確實如她所說一般,秉承了女德禮教,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全是常玉蟬主動挑釁,容平縣主拱火,陳大小姐推波助瀾之錯。
當然了,隆郡王一行人也不是傻子。
容平她們有心給沈昭嬑沒臉,沈昭嬑也沒打算息事寧人,事情鬨到這麼大,沈大小姐才是步步算計的那一個。
可那又如何呢?隻許你故意給人沒臉,還不許彆人反抗不成?
福王爺說:“不是你的錯,……”他抬眼,瞧了隆郡王一眼,語氣也淡了一些,“我年紀大了,近些年來處理宗族事務,越發地力不從心,宗室裡許多事都移交到了宗人府,交由宗人府在管,對宗室疏於教管。”
隆郡王卻身子一癱……福王爺的目光,簡直讓他無地自容。
他話說得很慢:“卻是沒想到,一些宗親自以為得了一點權利,就養了猖狂的性兒,為人做事連規矩禮數都顧及,真正是丟儘了宗室的臉麵。”
福王嗓音平和,依然顯得十分溫和,仿佛沒有一絲威嚴,但是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宗老,不容置喙的威嚴。
可這話,是在戳了隆郡王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