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提著電石燈,沿一層層石階往上。
沒多久,前方出現了光芒,傳來了嘈雜的人聲。來。對寂靜地底走出的人而言,這就像整個世界一下活了過盧米安加快了腳步,並用拿著行李箱的右手擰動電石燈表麵的閥門,讓上方圓柱的水珠不再滴到下麵的電石堆裡。
隨著乙炔氣體燃燒殆儘,金屬喇叭口的火焰漸漸熄滅了。
必?應搜。?擇-日網/更?新^快無*\彈?窗。
這個時候,外麵的景象也映入了盧米安的眼簾:
那一棟棟或高或低的建築仿佛在快倒塌的那刻凝固了起來,既保持著或傾斜或搖搖欲墜的狀態,又頑強地屹立不倒。
街上的行人衣物要麼陳舊,要麼破爛,到處都有人在互相爭吵和單方麵怒罵,由此帶來的噪音似乎永遠沒有平息的時候。
盧米安立在地下區域出口位置,左右看了一眼,發現了一家名為“金雞旅店”的五層建築。
這棕米黃色建築的最上麵兩層好像是後來才蓋上去的與底下三層偏羅塞爾時期喜歡用柱壁、拱形、大窗戶和花紋裝飾的風格截然不同,簡陋的像是從科爾杜村平移過來。
提著行李箱和電石燈的盧米安從蹲在地上尋找橘子皮的小孩們和大聲爭吵的成年人之間穿過,走到了“金雞旅館”的門口。
他抬眼望去,發現這旅館地上有黃痰,有碎紙片,有灑落的番茄醬,有散發著酒精味道的汙跡,天花板和牆壁上時不時出現大量的臭蟲排隊經過。
要不是手裡拿著東西,盧米安肯定得為這樣的場景鼓幾下掌。
科爾杜村的老酒館都比這乾淨很多!
他尋覓著沒什麼汙穢之物的路線,不快不慢地來到前台。
那裡坐著一位偏胖的中年婦人,灰白色的長裙沾染著不少油汙,棕色的頭發簡單地盤在了腦後。
她抬起腦袋,用藍色的眼眸掃了盧米安一下,對他表現在臉上的嫌棄和抗拒一點也不意外:
“在亂街,在市場區,這是最好也最便宜的旅館,隻不過老板是個令人厭惡的吝嗇鬼,舍不得請幾個固定的清潔女仆,每周才找人來打掃一次。”
“他在你的薪水上也很吝嗇?”盧米安用青澀好奇的口吻反問道。
那中年婦人一下憤怒:
“你究竟要不要租房?”
“要。”盧米安仿佛被嚇到,語速很快地開口表明了態度,“我想知道價格。”?那中年婦人緩和了下情緒
”看你要什麼樣的房間,最上麵兩層是每周3費爾金,下麵兩層是每周5費爾金,你要是還覺得貴,可以上去挨個敲門,問一問誰願意把自己的床分一半給你,或者將地上的空位轉租給你,一周大概是1到1.5費爾金。
“給我下麵兩層的房間。”盧米安選擇的理由是,這不管跳窗,還是走樓梯,都比上麵兩層方便逃跑。
那偏胖的婦人打量了盧米安兩眼
你要是選擇一次性預付整月的房租,可以隻給15費爾金。”
“因為有太多人隻住了一到兩周就不得不搬去彆的地方,或者離開了特裡爾。
“這裡是天堂,也是地獄。”
盧米安拿出剛才那疊紙幣,從裡麵抽了三張淺藍色的鈔票出來。
它們的麵額都是5費爾金,正麵是因蒂斯共和國第一任總統勒凡克斯的半身像和勞作的農夫、牧民,背麵則是霍納奇斯山脈。
收到整月的房租後,那偏胖婦人的表情明顯舒緩了不少,她拿出串在一起的兩把黃銅色鑰匙,向上丟給了盧米安“2樓207房間,一樓有小餐廳,地下室是個酒館,房間桌子的抽屜裡有硫磺,能幫你趕走那些該死的蟲子,我叫費爾斯,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謝謝你,費爾斯夫人。”盧米安接過鑰匙,提著行李箱和電石燈,沿階梯走向二樓。
途中,他看到牆壁不少地方都貼著報紙或那種很廉價的粉紅色紙,糊了一層又一層,但有的紙已經鬆脫,露出了被它們遮住的裂縫和大量臭蟲。
二樓有八個房間加兩個盥洗室,每個房間都很狹窄,右邊是睡床,靠窗處的桌子一邊抵著床沿,一邊緊挨著牆壁前方有張腿部快斷折的椅子。
除了這些什麼家具都沒有,倒是天花板上有成排的臭蟲爬來爬去。
跟著奧蘿爾已習慣乾淨和整潔的盧米安放下行李箱和電石燈,拉開抽屜,拿出了一些硫磺,用火柴將它們點燃。
濃烈而刺鼻的味道裡那些臭蟲遠離了這個房間,轉移到了彆的地方。
沒幾秒,盧米安抽了抽鼻子,聞到隔壁房間傳來同樣的硫磺味。
淨土。
幾乎是同時,部分臭蟲回到了他的房間,尋覓著安樂的盧米安略作思考,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用硫磺將臭蟲們熏到了旁邊的房間,那裡的租客又試圖用硫磺把這些蟲子趕回來。
盧米安忍不住笑了笑,彎腰打開行李箱,拿出了紙筆。
強烈的硫磺味裡,他坐到了木桌前,開始寫信:
“尊敬的‘魔術師’女士:
“我已按照約定抵達特裡爾,不知您是否能告訴我接下來需要做什麼,加入哪個組織以什麼樣的方式接觸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