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著馬車回到家裡,我都覺得我的魂似乎不在身上。
渾身輕飄飄的,走路像踩在綿上。
“這冰戲會,這般激烈麼?還是宮裡刮了大風?”乳母見到我,露出訝色,“發髻上的簪釵怎都歪歪斜斜的?頭發也要墮下來了。”
我看向鏡子,這才發現自己的頭上確實有些亂。
那應該是齊王的大氅罩在頭上所致。
想到這個,我的臉上又是一熱。
侍婢一邊將我的發飾取下來,一邊看著我,插嘴道:“想來還是風大。太液池空曠,今日又冷,看娘子的臉紅彤彤的,定是被吹的。”
我乖乖地由著她們擺弄,隻將眼睛看著鏡子。
裡麵的人,神色呆呆的,唇角卻微微彎著,像在傻笑。隻有那雙眼睛,映著燭光,忽閃忽閃,似欲言又止。
侍婢端著水盆過來,為我洗臉。濕透的巾子在臉上擦過,我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塗了那麼厚的粉和唇脂,怪不得景璘說他都認不出我了。
虧他親得下去……
心裡道。
可臉卻更加的熱,辣辣的發燙。
等到乳母她們退開去,我坐在榻上,抱著膝蓋發呆。
——我喜歡你。
他的話在心頭浮起,我似乎還能感覺到他說話時,鼻尖觸碰到的氣息。
我咬咬唇,笑出聲來。
而後,將臉埋到膝蓋上。
心裡至今仍覺得恍惚,那等場麵,當時是怎麼做到隻是落荒而逃而不是當場暈倒?
我可真是乾大事的人。
——你怎麼說?
我深深吸一
口氣。
他如果現在站在我麵前再問一次,我說不定會放棄骨氣,馬上答應。
所以,你會答應麼?
心底一個聲音問道。
那自然還是不能隨隨便便答應的,我可是大家閨秀,自有大家閨秀的矜持。
我躊躇著,忽而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當時,我轉身就跑了,沒有給他多交代的機會。
我不答應,這事也就罷了。
要是我想答應,該如何告訴他呢?
我抬起頭,望著紗罩透出的燈火,不由茫然。
——
雖然白日裡發生了許多事,我累得很。
但這一夜,我睡得並不安穩。
不過跟以往有心事的情形不一樣,這一次,我的心事並不折磨。
我閉上眼睛,就想到齊王的臉,然後總覺得嘴唇上癢癢的,忍不住伸手去摸。
囫圇之間,我做起了夢。夢見什麼,我醒來之後就忘了,隻知道我是傻笑著醒的。
第二日,明玉她們一早就來找我玩了。
“聽說昨日齊王去了冰戲會?”她們劈頭就問。
“齊王”二字入耳,我的臉又熱了一下。
“嗯,去了。”我不敢看她們,一邊給我的梔子花撣葉片上的灰塵,一邊答道。
“我就說齊王也許會去。”明玉仿佛痛失萬貫家財,懊惱道,“我本來也能去,可我父親非說什麼那等場合少我家一個不少,還是禮佛要緊,不讓我去!”